第2章 南仔进学(1 / 2)

  阿苏南走到自家木楼前,刚要踏上木楼梯,只听“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十一岁的阿朵从楼梯上轻快而下,短裙飞起像朵花,笑眯眯地跳到小人面前,揉揉他的小脑袋,弄歪了头上的黑头巾。

  “我们家南南才不是朵朵,我们家南南以后要做大巫的弟子,走,我们不理那帮小崽,陪阿朵打水去。”

  阿苏南立即放下背筐,跑到木楼下面取出扁担,山里潮气重,巫夷人家的木楼都是离地四五尺,楼上住人,楼下用来饲养家禽放置工具。阿苏南从楼下拿了扁担,阿朵也取了水桶,姐弟二人抬着空桶往水井走去。

  朗阿山不缺水,寨子里有很清浅的小溪和水塘,但是家家户户的食用水都是取自水井。公共水井在寨子中央的晒场上,四周围着栏杆,还有一条大黄狗看守,若是没有阿朵,身为小孩子的阿苏南是没有办法靠近的。

  阿朵其实也不是阿苏南的亲姐姐。阿朵的父母两年前意外去世,阿苏南的阿妈看她一个孤女可怜,又看她打小跟自家的大儿子一块儿长大,很有些情分,就把她接到家里,所以她实际上是童养媳来着,是阿苏南未来的嫂子。巫夷人不讲究男女大防,阿苏南的阿爸阿妈也都是非常朴实的山里人,从来没有亏待过阿朵,阿朵也是打心眼儿里把阿苏家当作了自己家,也把阿苏南当作了自家的亲弟弟。

  阿朵从井里拎起水,两个人抬了水桶上路,阿苏南走前面,阿朵怕他受不住,悄悄把水桶移到自己面前。回到家刚把水倒进水缸,阿妈就端了一个粗陶碗过来。

  “南仔,快来,趁热把药蛊喝了。”

  阿苏南看着阿妈手里的药碗,小脸顿时皱作一团,大有抬腿逃跑的架式──对于随安来说,这一世什么都好,尤其要感谢朗玛神给了他一具还算康健的身体,他的新生几乎毫无瑕疵,若是……若是没有药蛊的话。

  天底下最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每天都要面对一碗用毒虫炼熬的药蛊,还不得不仰脖子喝下!

  是的,不管随安多么的不情愿,不管随安心里面多么的恐惧多么的恶心,他不得不喝,因为这里是巫夷,是毒虫遍地瘴气弥漫的穷山恶水,这里的人家家家养蛊人人食毒,无它,只因为这是生存之必须──如果不是打小在药水中泡大,如果不是每天一碗药蛊,他走不出寨外十里、活不到明年春天……

  这,大概就是随安最最怨恨孟老婆子的地方了:你说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公职人员,不一直干得好好的吗?没事你当奸商做啥?本来他喝了六年的药蛊早就习惯了,偏偏孟婆汤不过关,害他记忆恢复,现在一看到这碗辛臭与异香并存黑乎乎又黏又稠的酱色浓汤他就想吐!

  旁边的阿妈和阿朵都是训练有素,阿朵按住他的双肩,阿妈捏着他的小鼻子强行灌下药蛊,阿朵立即送上一小勺蜂蜜,还笑盈盈地拍拍他的小脑袋:“晚上我要告诉阿爸南南今天最乖了,自己喝了药盅。”

  阿妈更是指着小人儿缩作一团的五官哈哈大笑,没有一点亲妈的样子……阿苏南正在和一阵阵的反胃做斗争,无暇理会家里的两个无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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