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 鱼干(1 / 2)

项北见那些纸钱慢慢烧得没了,轻灰高高扬起,便要从这塔上飘乎出去,兰草好象很是担心,立刻拿一个小盆反扣住。项北奇道:“你爹爹是怎么去世的?为何不能明着祭奠?”

兰草擦了泪痕道:“我爹是个御厨,有一天,宫里一个娘娘怀的孩子忽然掉了,龙子龙孙就这么没了,娘娘还差点因出血过多而去世,当然是件大事,最后查出来是我爹爹做的饭食有问题,我爹爹被杀了,我们家也被查抄了,家中二十余口,自然也都没了性命,只有我,因为爹爹在事发前两年让我去找一味做菜的少有食材,不在家中,才捡了一条命。那时,我在山里猫了两年,才终于找到了,高高兴兴回家的路上听说家中生变,就没有归家,时间一长,好象也不再有人追究。我为了生活下去,给人做过杂役,当过保姆,做过厨房的小工,后来还是欠了主人家的钱,被卖到史家当丫头,没成想却是因祸得福,史家虽然只是商家,对下人却很好。如今能吃饱穿暖,想起我家二十余口,怎么不伤心,给他们烧些钱去。”

项北知她从小在宫庭御厨中生长,纵然只是个御厨的孩子,也深有“商家为末”的思想,纵然史家富可敌国,江湖上树大根深,在兰草看来也不过是个“只是商家”。但想起她的身世,小小年纪已经历这么大的变故风雨,还能坚强乐观,不禁同情中又有几分钦佩。

项北道:“那你可有什么打算?我帮你从史家赎身可好?”

兰草的脸上一下子出现光彩,但很快又暗淡了:“能不为奴为俾当然好,只是我在这世上孤单一人,有了自由身又能去哪里,倒不如还在史家当个小丫环。史家有钱,经常有平常人吃不着的好东西,这里厨子的手艺也是非凡呢,我在这里,还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说到后面几句,兰草脸上的伤悲渐渐扫去,换了一副兴奋的小女孩模样。

项北点头道:“你父亲是个御厨,厨艺定然了得,你很应该继承他的衣钵。”

兰草叹口气道:“只可惜我那时太不懂事,只愿意吃却不愿意学。父亲常年在宫中也没有多少时间教我,而我是女子,也不能入宫当差,我的一个堂哥被我父亲带进宫去,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本来,我家的厨艺有他继承也很好呀,都说他大有我父之风呢。但那次变故后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只怕我父亲的事早已牵联到他,他也去了吧。”兰草说到此处,脸上神情大似不同。项北心中暗想:此人莫不是她的心上人?为何她脸上的神情象极了金莺看我时的表情?一想到金莺,心中又有牵挂和歉意,这边事的完了,真不知要如何才哄得她转呢。

兰草又对项北凄然一笑:“对不起了,项公子,你本来登高望远,雅怀兰质,被我扰了兴致,说得心烦了吧?”

项北摇头微笑:“登高远望,正可忘情于美景。”兰草微有喜容:“就是啊,我也很喜欢到这里走走,忘怀一切。”

项北和她信步下塔,随口问道:“你父亲让你找的食材是什么?居然让你在山里找了两年?”

兰草道:“其实是等了两年,选一个符合我父亲所描述的瀑布潭边,等一种鱼长大,再从深潭里捕上来。它们长得可慢了,两年时间也只是勉强够大小,我还是太心急了,然后就在那山里,用山中的一种香草晒干了来生火,将这鱼制成熏鱼干。因我父亲说只能用这种草来生烟,那草如何经烧?还要生烟熏几个时辰的鱼?所以光是找许许多多的那种香草来晒干,作材伙,就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项北道:“如此大费周张,这种鱼干一定非常美味。”

兰草摇头道:“我到了史家安定了后,曾偷偷尝过一点,真是一点也不好吃,又试着自己加工,每次割一点,试着煎炒烹炸,可还是味同嚼蜡。若不是我费了许多心血,就是颠沛流离的日子也须臾不曾离身的带着,要不是这是我父亲对我最后的嘱咐,我几次都想把它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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