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撒娇20(2 / 2)

“我娘他先人板板,车坏了!”

司机骂了一句云阳话里特有而常见的县骂。当然,司机这样骂时,就不用再告诉乘客汽车出了问题。

“车坏了?麻烦大吗?”立即有心急回家的乘客问。

“麻烦有些大,应该是那个零件坏了!”另一个司机从旁说。

“在云阳走时我都叫那娘的老板换,日他先人板板,就是舍不得钱,现在坏在路上,整死个人!我娘他先人板板!”脏话连天的司机继续骂着,边骂边下车。下车后,他看了看,接着又骂开了:“个狗娘的,真的是那零件坏了!整死人,老子日死他妈!”司机气鼓鼓的,边骂边找了工具下车。

捣鼓一通后,司机上车来,启动了一下,但还是不行,便吼道:“车上热,你们可以下车去玩,整好这车,还得到万州买零件,要好几个小时。前面不远有条山沟,里面的水凉得很,喝水去,不要在这里叽哩哇啦吵得老子心烦!”

司机吼一通后,有不少人果然下了车。我看了看旁边的女人,用眼睛问她,“你去不?”

女人没回答,只望着我,眼神有些暧昧地羞笑我。好一阵后,她才在神色里舒展出意思,答应了我。

山沟的水果然清凉,没一点污染物,而源头是山顶的浸水,纯净得如天然矿泉水。我用矿泉水瓶装了一瓶,递给女人。女人并不怎么渴,她只喝了几口就递还了我。我接过来,一口气就喝完了剩下的。他洗了洗瓶后,又装了满满一瓶。

“车坏了,你着急吗?”装好水后,我问她。

“当然急!车不坏,可以早点回家!”女人回答时望了望我。

“我倒希望这车坏上几天!”我很有意思地笑了笑。

“你有坏心眼,肯定这么想!你看你,真好色……”

“男人好色是本色,再说,好色无妨,只要色得正当。说真的,好色的男人才懂得怜香惜玉!”

“色得正当?你这个连还真会说话,色会有正当这样的说法?”

“你情我愿,不用强,这就叫色得正当,用我们的家乡话来说,叫做:说得人笑人合,裤儿要各人脱。”我说完,又把瓶盖扭开,喝了一口水,强压笑意。

“把水给我!”女人没有接我的话,伸手要了我手里的水,喝了好几口。

又过一阵后,来沟里的乘客都陆续回去了,见别人都走了,女人说:“我们也回去吧!”

“走吧!”我站了起来。

“我要方便一下再回去!”女人说,“你先走吧!”

“我都摸过了,不用回避吧?”

“隔着裤子旋了圈,也叫摸过?”女人突然鄙夷,接着又道:“再说,即使真摸过,也不能看,我们乡下不是有俗话说‘摸得看不得’吗?”

我听到这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接了她的话说:“关于说这个事儿的,后面还有两句,咋不说完?”

“啥还有两句?没啦!”

“还有两句的!”我笑着坚持着。

“真的没啦!”女人也笑着坚持着。

“还有两句!”

“那你说来听听,是哪两句?”女人抿了抿嘴,显然她是知道的。

“关于说你们这事儿的共有三句——摸得看不得,洗得晒不得,日得闻不得。”

“日死你先人,你个连!定要将话说穿!”女人骂了句。骂后她推了把我,边推边说:“你先回去!”

我只得先回去。

不过,我回到车旁时,女人也回来了。

回到车旁时,才知道这里很没劲。太阳一个劲地在天空照着,车内热,虽然热,但还是有想睡觉的上了车。我在车门口站了站,感到太热就没进去,对身后的女人说:

“车上太热,受不了,还是在车外站站吧!”说完,我引着她来到汽车背荫的一方,去路外折了些树枝,杂在其他乘客间坐了下来。

买零件的司机还没回来。等待的时间干燥而无味,有人骂有人吵。司机闲在车荫下睡觉,汗水铺满了额头。很热,根本睡不好。但睡不好也得睡,因为车修好后得他开,那个司机去买零件无法休息,不可能到时还要他开车。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乘客反复去了几次沟里。直到下午四点多时,零件才买回来。

两个司机立即投入到紧张的修理中。修理时去买零件的司机说他买好零件后去发廊爽了一把。

“十个司机九个嫖,还有一个在坐牢!”我笑了笑对两个司机说。这是一句云阳人对司机的整体印象,因为在那个年代,司机在云阳特别是乡镇一线是很吃香的职业。至于说喜欢色,还有句很形象的经典,男人赶车打硬爬,女人赶车拍胯胯。意思是女人想搭车拍几下大腿司机就停车了。

司机没回答什么,只骂了句“狗娘的”,立即禁声修车。

“你也差不多,如果你当司机也好不到哪去!”我话声刚落,那女人说。

“我差得远,环境允许了都不得行!”我轻声说后大笑起来。

女人也笑,但她没再说。她知道我爽朗的笑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大约修了个把小时,才修好。司机去沟里洗好手回来后,太阳已轮在了山边。天,又快黑了。

客车欢快地奔跑起来,但回到云阳得下半晚上。

天黑时,车经过一个小镇,司机便停车,让乘客下车找吃的。这里不是司机停靠的点,司机同大家一样,付钱吃饭。但这里不强迫,想吃就吃,几个饭店也可以选择。

我和女人一道,他本想炒上两三个菜请她。但女人不,她说想吃家乡的酸辣粉,红苕粉做的,劲道柔滑。

我见她想,就跟着也要了碗,随后还要了两个鸡腿。

钱,真的不贵。两份才二十块,而且吃得饱饱的。

刚刚吃完,司机就吆喝上车了。我让了女人在前,爬上车去。

因为大家刚吃饭,司机放着歌,但关了车灯。山路弯曲,我和女人的身子又很有节奏地松开与紧触,自然心瘾瘾起来。

“今晚,我肯定睡不着!”我把嘴巴放在女人的耳边说。

“说你坏还不承认!”女人说。说后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下午时,我去沟里那次,你没去,我悄悄地洗过……”女人说罢,翻了翻身,侧着的姿势变成了仰躺。显然地,有些难为情。

“我也洗过!就是你刚去后我去的那次,我洗后,把短裤都换了!”

“是不是哦?”女人伸出手指在我脸上羞了羞他。

“当然是真的,我先前穿的是条花纹短裤,现在是条青色的!”我掀了掀盖着两人的被单,按了按手腕的夜光表,做出要女人看清楚的势态。

“你打住!打住!我洗了是让自己舒服些而已!你想多了!”

“我没想多,我也只是想证明我也很爱干净罢了!”

“坏蛋,你好坏……”女人柔惑一笑,接着道:“睡吧,吃得饱,睡得着,但不适合做坏事!”

我听后,没再说话,将被单盖上后,伸出右手将女人枕在臂弯。

女人没出声,也没反对,默认了我的动作。

我知道事情不能急,特别是现在,因为整车人都是醒着的。

夜静静的,客车出了国道后,开进了省道。省道上的车比国道上少多了,再加上是夜晚,有时很久才碰上一辆。

我的手臂枕着女人,因为酸麻,很快就醒了。他虽然醒了,女人却睡得很熟。她的呼吸均匀甜美。

我心思活络起来,打算将女人弄醒,然而,就在他准备付诸行动时,却传来司机的惊叫声:

“啊!我的妈耶!”

司机惊叫没落完,汽车已猛烈摇晃。

“出事了!”我立即反应过来,他赶紧翻身压住女人,把她压在自己身下,本能地保护她。

完成这些后,我双手紧扣床铺钢管,同时两腿用力,把身下的女人往车内挪移,尽量离开窗口。

汽车冲出了公路,司机惊叫时,倒也反应迅速地熄了火。只听得“嘎巴嘎巴”几声脆响,立即是强大的惯性,差点掀脱了我紧扣钢管的双手。外面“嘎巴嘎巴”声传出时,车内也传出接连而沉闷的撞击声,与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惊恐失措的哭喊和救命。

我知道,这是汽车冲出公路后不断撞断着山上的树木……

接连的“嘎巴”声之后,汽车终于有个片刻停顿,接着车身一个旋转,跟着“啪吱”一声,一截树枝戳进我床边的玻璃。树枝大约尺来长,随着汽车静止下来,那截树枝紧紧扣在床上,把靠窗的床钢管都扣弯了。

如果这截树枝是扣在人身上……

在公路上时,车内有些微白朦胧,但此刻冲进树林后,车内就一团漆黑了。

“还好!车给大树挡住了,没冲下深沟!”司机终于缓过气来,庆幸说一声后,他拿了座位旁的手电筒,往车内照了照,边照边喊:“没受伤的赶快下车,帮忙把受伤的背上公路去,得拦住过往车辆,让他们想办法报警。日他妈!老子的腿给卡住了,取不出来,可能断了,日他妈耶,真的断了!”司机骂时,手电筒照住了他自己被卡住的腿,声音里有些悲哀。

“你受伤了没?”我身下的女人问。

“没有!”我声音很低。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浑身无力,静静趴在女人身上一动不动。

“没有就好,今晚要不是你,我肯定活不出来!”女人说后,后怕地摸了摸戳进她床铺位置的树枝。

是啊,今晚要不是我,她能不能活出来肯定很难说,出事的那一刻,我把她压在身下,其实是本能地保护她。把她挪得尽量离开窗口,也是减少危险。

“我是有歪心思,是醒着的,车出事时我双手抓住了床铺钢管,没让我们的身子甩出去……”

我吓得不轻,大难不死的那种感觉没经历过绝对感受不到。

女人听他这般说,眼睛竟然湿了。这个男人不管他是不是有歪心思,但危险来临时他能用身子护住自己,已经足够了。

女人这样想罢,她伸手抱住我的头,吻住了他。如果条件许可,她绝对会满足这个男人的歪心思。但现在,条件明显不具备,只能给个吻,略表心意。

“车内受伤的情况怎样?没有死亡的吧?”司机问罢,手电筒又照射过来,细细地照着车内的各个位置。

“死亡的不知道,但受伤肯定都有,因为都在睡觉,汽车撞断树木时惯性太大,把人都抛飞了起来!”车内立即有人说。

我见司机电筒光照了过来,急忙翻下女人身子,坐了起来,并准备下铺去救人。女人见他起身,也坐了起来,跟他一道下车。

“你俩没事吧?”司机有些惊喜。

“我是醒的,手抓住了床铺头的钢管,稳住了身子,没给抛飞。那惯性好大!我两只手抓住钢管,都差点脱手了!”我站下去后说。

“她呢?她是怎样躲过来的?”

“我把她压住了!”

“还好!看来你有些常识!”

“主要是醒着的,如果睡着了,还不是一样!”

“说的倒也是。”司机说罢,继续用手电筒照车内,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司机,赶紧问:“周中元呢?周中元,”他用手电筒光搜回去,搜到他旁边两尺左右的一个床铺,但床铺上已没有那司机的影子。

“在这!”我已走至前面,原来司机已给抛飞后撞到了车门口的那两步梯子间,倦缩着一动不动。看来,没死,也是重伤。

“来,你把手电筒拿去,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死人!”司机递过手电筒来。

“看个锤子!想办法打开车门,把人往公路上背,拦车救人!”我边接手电筒时边说。

司机没有回话,因为我说的是实情,去公路上才能搬到救兵。如果没有人去公路上,过往的车辆不一定晓得,有时晓得的也不一定会施以援手。

女人给我照电筒,我把卡在门边的司机拉了起来。司机还有些气息,但伤势很重,满头是血。

开了门,我喊车上能动的就自己下车,上公路拦车去医院。喊完,他就背上司机,上了公路。

上到公路时,后面陆陆续续上来了二十来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全车有四十多人,也就是说重伤的不少。

因为是下深夜,过往车辆并不多。第一辆过来时,是辆小轿车。我拦车后央求他们找个有电话的地方帮忙报个警,让急救车赶快来。

小轿车走后,我和女人又下到车上。他找工具撬开变形的车头,把司机救了出来。把司机背上公路时,公路上又拦下了几辆车,有四五个人打着手电来帮忙。

公路处在三峡的群峰深处,有时一座大山从山底爬上山顶,再从山顶下到山底,得要一两个小时。而且这些山上,没什么人家,更别说小镇什么的了。交通不便,通讯不便,制约着车辆出事后的抢救。

我没走过这条公路,自然不知道现在处在什么位置,因为急于救人,也忘了问司机。唉,管它呢!把这些人背上公路要紧。

天蒙蒙亮时,警车和急救车先后赶到。一翻清理,死亡人数为五人,重伤十多人,除我和那女人外,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天完全亮开时,再看看出事的车,都不由深吸一口凉气。要不是那几棵松树,全车人都会没命,因为下边至少是五十米以上的悬崖。

我从车上取下自己和女人的行囊包,他找一处有水的地方洗了下,换掉已染了血的衣裤。

急救车先抢救重伤,警察按排的二辆中巴还没到,我便和女人紧靠在一处坐着。心情都有些沉重,一车的人这之前都好好的,五个生命转眼就没有了。那十多个重伤也不一定都能救活。

死亡的五人中,有两个是女的,就是先前和这女人挤睡一起的那两个……

“谢谢你!”女人想起了原来和她挤一起的那两人女人,忍不住哭了。

“别难过!”我说,“我们都活出来了!”

“嗯,活出来了!”女人闭上泪汪汪的眼睛,连连点头。

忙了几个小时,我真的很累。不知不觉中,他靠在女人的肩头睡着了。

没多久,来了二辆中巴车。司机叫较重伤势的乘客一辆车,不用搬行礼,好快点赶去医院,并吩咐他们到时回县城车站取。较重伤势的一批乘客走了后,余下的人便把行礼搬上车,这些乘客伤势不重,有的要求回县城后找医院治疗,有的说回家算了,没什么大碍。

上了车,我和女人还是坐在一起,两人紧紧挨靠着。女人交待司机到凤鸣时喊她一声后就睡着了。

她要是没结婚多好,自己肯定会追她的!我想,想后,他又想到了女友,但他知道,他和她肯定会结束。

我斜着眼睛看了看肩头熟睡的女人,叹了口气。

累,真的累。我背靠后椅,重心偏向女人一边,也打起盹来。

“在凤鸣下车的,车马上就到了!”迷迷糊糊中,司机大声喊了起来。司机的叫声喊醒了女人,也喊醒了我。

汽车翻过一个山梁后,一个不错的小镇出现了,这就是凤鸣。

“会记住我吗?”我送女人下车后,女人低声问我。

“肯定的!”我向女人笑了笑,“如果没有车祸的悲伤,我会永远感谢这段环境允许我们连的旅途!”

女人抿了抿嘴,没说什么,接着转过身,准备离去。

“祝你幸福!”就在她转过身时,我说,竟然有丝失落。

“谢谢!”女人回过头来,“也祝你幸福!”她话语刚落下,司机催促了,我只得赶快上车。

一阵黑烟,凤鸣小镇和女人就被抛下,瞬间就不见了,相互消失在三峡起伏的群山中……

“我该问问她的名字!”我看了看窗外,心里想,不过,他感觉得又没必要。

旁边没了这一路相识仅仅几十个小时的女人,我竟感觉有些空虚。或许这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要是路途中没有这女人,要是两人间不产生歪心思,那么昨天晚上的车祸两人都有可能……

人不该死终有救。

我想起小时候父亲多次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玩意?然后呢?”

马玉龙问道。

“然后我下车去找她了,你信吗?”

龙四笑着说道。

“我信,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办公室主任,我听嫂子说过。”

曹楠笑着说道。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