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大哥,你要媳妇不(1 / 2)

周县令还以为胡三江被自己的举措弄得心神慌乱、不知所措。

见他半天不说话,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喝茶,静待他醒悟过来。

“也是!自己平时并没有给这位故人之子留有好脸色看,以致他失态如此。唉!都是自己的失误。”周县令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准备做出端茶送人的动作时,只听胡三江缓缓道:“大人,属下有些不懂。”

“那位钦差大人不是给了您三天时间么?大人怎地不利用这三天时间加紧破案以证清白?”

周县令苦笑一声,只待胡三江在安慰自己,便道:

“嫌犯掳人之后,便隐匿起来。你在家将养期间,我派人四处巡查,却杳无踪迹。”

“此案已是无头公案,我只待三日期限过后,便具言上表,请辞归乡,贤侄好意,我已心领,可速退去。”

胡三江道:“大人言之过早,小侄对此案有几处甚是不解,大人可否帮小侄解惑?”

他见周县令反复称自己为贤侄,似有亲近之意,也不再矜持,便自称小侄了。

“何处不甚了解,你且说来听听?”

“大人正月初一受理此案,一应衙役管事皆为大人居间安排,想来非常重视此案,那么当然到过刘氏家中。”

“请问刘氏家中若何?”胡三江循声问道。

周县令回复道:“我辖下治理发生如此恶案,我身为一方父母官,理当重视。”

“适闻李钦差就在州府附近,不日将至州府公干,本官更不曾懈怠,亲手处理此案以来,往返已到过刘氏家中五次,对她家熟稔程度不下里正。”

“贤侄何须多虑。”

言外之意是刘氏家中已翻烂了,没啥值得关注的地方。

“还请大人明言。”胡三江不明就里地坚持追问。

“商贾小利营生,每日碌碌奔波,虽非衣食无忧之类,却也续得上春夏。”

周县令如实回复。

胡三江一愣,对周县令最后一句话不甚明白。

他这是吃了古人没文化的亏。

周县令见他呆住,会意过来,吁了口气道:“饿不死罢了。”

原来和自己前世身份一样,属于工薪族,不工作就要饿死的那种。

胡三江有些尴尬,捂着拳头咳嗽一声,继续追问:“那么刘氏邻里关系若何?”

“睦邻友善,邻里守望相助,未曾听闻和人有过嫌隙。”周县令摇摇头回应道。

“家中金玉货赂若何?”

周县令嗤笑一声:“日日操持,仅得余末;每至岁首,必得左右街坊借渡方可延日。”

额,胡三江想起了自己那个年底回家还得借钱买车票的表弟,外加信用卡时不时透支。

胡三江内心吐了个槽。

想起了一句广告词:光大银行信用卡限时免费办理,不需要年费的那种,要不要来一张?

胡三江稳了稳情绪,继续追问。

“刘氏妇人携俩孙女进寺上香许愿,可是提前斋戒沐浴,选定黄道吉日?”

“升斗小民,非官非酋,素口吃斋,以示虔诚即可,何须繁缛礼节?”

周县令像是意识到胡三江话语中的信息,眼神闪烁。

“如此,小侄再请问大人一个问题。”

“你且试问。”周县令一眨不眨盯着胡三江。

他此刻已然明了胡三江是在帮他勘破此案。

“刘氏姐妹二人姿色若何?”

“虽非秀色可餐,但及笄之龄,想来清秀可人,姿容俊俏也是有了。”

周县令忽地从座位上跃起,颤声道:“你是说……”

胡三江微微一笑,引导了半天,这位周县令终于开窍了。

“不错。”胡三江斩钉截铁地肯定周县令的想法。

“刘氏一家自掌柜病逝之后,亲手操持衣铺,兢兢业业。虽接触人多,但接来送往与人和善,远无怨近无仇,家中也并非殷实,大人认为嫌犯无故劫掳刘氏家中姐妹二人,所谓何来?”

“不是报怨,亦非求财。当然是劫色了!”

周县令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像是打开了一道新的世界大门,从里面看到不同的风景。

他一直以为这是一起普通的绑架人口案,现在发现此案似乎另有玄机。

“既然是劫色,那就确定了嫌犯目的。”

周县令喃喃自语,展开他的头脑风暴,将顶冠纱翅摇曳起来:

“此案久无头绪,原来是我侦查方向错了。”

“既然是劫色案,那么嫌犯犯案后,必定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实施暴行。这个地方肯定不能近,因为太近容易被我们搜寻到。但也不能太远,因为太远不方便转移藏匿。”

“那会是哪里呢?”

“方圆几里都已搜遍,该去哪里搜寻抓捕呢?又该如何确定嫌犯身份,这……”

问题似乎还是回到起点了。

周县令的头脑明显不够用起来,他转身朝胡三江看过来,希望从自己刚认的这位贤侄身上找到答案。

只见胡三江好整以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自己。

这位戎马半生的县衙大人瞬间明白过来。

他双手作揖,诚恳地道:“还望贤侄不吝赐教,助我勘破此案,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胡三江推辞道:“大人何出此言,小侄乃大人下属,为大人排忧解难理所应当。”

周县令一愣,似是才发现自己这位属下说话如此圆滑。

但他能官至县令,也非愚人。

他再次双手作揖:“本官先前对你多有苛责,还望你担待一二,待此间事了,本官定为你设宴款待,还望你莫要推辞。”

胡三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道:“大人既知嫌犯绑架为求劫色,可知嫌犯是谁?”

“这……本官实所不知。”周县令将纱翅摇得上下乱颤。

“大人好好想想。事发当日,刘氏姐妹二人随祖母去白兆山莲台寺上香祈愿,末了返回,刚到家中便遭遇横祸。大人觉得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周县令一副茫然的样子,明显跟不上胡三江的节奏。

“这说明嫌犯一直尾随在三人身后,伺机而动,直到三人返回家中,才瞅得机会。”

“所以呢……”

“所以嫌犯要么是来自莲台寺内之人,要么是对刘氏姐妹二人久有觊觎之辈。”

“不可能是觊觎之辈。”

周县令言辞凿凿地道:“我已多次询问刘氏妇人,那位老妪早已道明,家中孙女平日待字闺中并不外出,极少与人打交道。”

“此次莲台寺上香祈愿,一路低调慢行,不与人言。”

“因此若是觊觎之辈犯案,纯属无无稽之谈。”

“那案情非常明显了。”胡三江进一步肯定,“刘氏姐妹二人在寺中游览时,必定被好色之徒盯上,而后尾随至刘氏家中犯案。”

“大人只要去莲台寺查明当日未时三刻前,所有上山进寺香客,并探出他们酉时一刻去向,便可大抵探出嫌犯情况。”

周县令听了胡三江这番推判,恍然大悟,振奋地道:

“原该如此。”

“本官即刻着人前去莲台寺质询,务必锁定嫌犯。”

胡三江悻悻然,不置可否。

其实他想表达的是:

过去这么久了,嫌犯的目的说不定早已得逞。而刘氏姐妹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甚至可能早被杀害了。

但周县令不这样认为。

他现在像一个落入水中不会游泳的人,有人丢了一根稻草,他会拼命抓住。

哪怕只能缓得一时三刻也好。

胡三江给他提供的线索,让他苦恼多日的案子有了新的希望,他怎会放弃。

周县令急匆匆推开厢门,吩咐仆役去叫其他班头前来听令。

仆役领命而去。

又唤来站堂,命其快马向府台衙门汇报新的案情。

站堂也领命而去。

周县令下完两道指令,这才回头看向胡三江,道:“多谢贤侄指点。待会还要烦请贤侄再陪我走一趟莲台寺,一探究竟。”

胡三江拱拱手,恭谨地道:“职分所在,但听大人吩咐。”

未几,柳大锤和宋财联袂而来。

两人抱拳施礼:“大人急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周县令抖搂精神,沉声道:“今探得距此十余里的莲台寺,与刘氏姐妹二人绑架案有重大干系。我允你二人一炷香内,速唤属下一干人等前来听差,随我速上莲台寺公干。”

柳大锤、宋财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周县令见他二人并不行动,喝骂道:“还不速去安排,则待何时?”

柳大锤见状,硬着头皮道:“大人,你难道忘了?刚才点卯之后,我等遵照大人指示,分拨手下小吏、白丁等人,依令扩大搜寻范围,如今大家分散各处,急切间恐难前来聚合。”

周县令一拍脑袋,暗自跺脚,又问:“你二人身边还余多少人?”

“仅有副手王彪,指令柴广。”柳大锤讪讪道。

宋财道:“我身边倒有一班人马,不过按大人要求,需留在行辕伺候钦差,恭听领命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周县令把心一横,厉声道:“宋班头,你即刻遣调手下人丁,随我即往莲台寺办案。柳班头和胡班头你二人可速去集合衙门人手,随后赶来。

“巳时之内,无论三班衙役是否收拢,都得赶来莲台寺复命。”

宋班头和柳班头领命而去。

胡三江忽道:“大人,嫌犯若藏莲台寺,恐有包庇资助之人。另外,莲台寺远近闻名,又有朝廷文碟备案,大人还须多加应对,以免落人口舌。”

周县令把手一挥,打断道:“区区寺庙,也敢与我等作对。我只恐此案旷日持久,打草惊蛇,嫌犯早已望风而逃。胡班头好意,我已知晓,本官会有安排。”

胡三江无奈,拱拱手道:“那属下预祝大人旗开得胜,案情告破。”

出了衙门,柳大锤并未走远,从后面迎上,喊住胡三江,道:“兄弟,刚才可是你给大人出的主意?”

“柳大哥怎会有此一问?”胡三江反问道。

“若不然,你当大人今日会免了众兄弟的板子?”

胡三江谦虚道:“柳大哥莫要高抬小弟。在下哪有给大人出主意的本事。”

“是县令大人整日牵挂案情,适才复盘之时忽有所悟。小弟只是恰逢时会罢了。”

柳大锤呸了一声,在胡三江肩头锤了一把。

“你小子自打月初醒来,就和我生疏了,现在又和我装糊涂是吧?”

胡三江哪里会承认,连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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