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小(2 / 2)

“小…小…小……”

张仨更是趾高气扬,大叫着:“小喜鹊,叫喳喳,姑娘来到我们家,姑娘姑娘你坐下,我倒后院把鸡杀,吃了鸡你要听话,我说干啥就干啥,来来来,我刚买了新床榻,咱俩躺下说说话……”

众人大笑,朱桢没听过这等调调,微红着脸也抚掌大笑。

赌客的叫喊声震耳欲聋,荷官手都颤抖起来,众目睽睽下,颤巍巍地打开了盅盖。

张仨不用看,也知道是个“小”,果不其然,一阵欢声雷动,三粒骰子果真一粒四点,两个一点,开了个六点小。

这一把张仨连本带利翻到了四百两银子,朱桢也跟着捞回了不少。

“哇哈哈,发财啦!”朱桢喜笑颜开,抱住张仨使劲摇晃,张仨心道,你平日挥金如土,怎么这点小钱就兴奋成这样?他却不知道,这可是朱桢平生第一回靠自己本事赚钱,那感觉能一样吗?

果不其然,凭借着看“研墨手”的本事,不过四五把,张仨翻着跟头赢钱,眨眼间面前已经堆起一座小银山,估摸着怎么也超过两三千两,另外还有大小银票一摞子,里面光面额千两的龙头银票就有好几张。

朱桢把把跟着张仨押注,不但捞回了本,还盈余五六百两银子,开心得捶胸顿足像个孩童一般。

荷官不停地擦着汗,他做这一行也十几年了,哪里碰到过今天这样的硬茬子啊,每一把都不按常理押注,每每在最后时刻改主意,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不过,令他稍稍心安的是,自己每一把都是按照书生的指挥在开大小,他觉得东家应该不会过分苛责自己。

吵吵嚷嚷中,下一把又开始了,荷官赔着小心将骰子放入铁盅中使劲摇晃起来,张仨将全部赌注一股脑地推到了“大”字上。

在他看来,先押注到哪个字上并不要紧,只要盯住了白面书生的“研墨手”,临时调整就是了。

果不其然,其他赌客也纷纷跟着张仨,一起押“大”,一个“大”字上,瞬间被金银放得满满当当。

一阵骰子“叮叮当当”声过后,马上就要开盅了。张仨却偷瞄着看见,书生这回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画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没有伸手研墨。

“慢”,张仨大喝一声,两手前伸,一把将身前的金银和银票揽了回来,叫道:“不好意思,这把看不准,先歇歇再说。”

张仨也明白今天赢大了,最合理的方式当然是见好就收,说白了,自古以来能开赌坊的谁家也不好惹。不过今天张仨可不怕,原因很简单,看看身边朱桢兴奋得有些潮红的脸颊,他怕谁?

张仨撤注了,一瞬间其他赌客七手八脚也撤回赌本,“大”字上,连一个铜钱都没剩下来。

荷官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啊,这把居然无人投注,开不开盅都一样了。

张仨脱下外衣,把面前的银子包起来扛在肩头,笑呵呵向赌坊走去,他要故意激怒书生,今儿是来找茬的,这书生八成是赌坊的正主。

果不其然,书生抬起头来,说道:“小兄弟,手气不错嘛!”

张仨把银包咣当一声放在书生面前的桌案上,桌案上,《墨色茶花图》已经画完,真是宜浓宜淡,清洌高雅,看得出来这书生书画方面还是很有些功力的。

在画作右上角,书生正准备题跋,却还没有动笔。

“这幅画儿画得不错”,朱桢走过来笑道:“以水墨画茶花,大雅,大雅!”

张仨却不以为然道:“雅什么?茶花都红的、白的、粉的,谁见过黑色茶花?”

书生一笑,信步走到墙边,拿起剪刀为一株茶花剪掉一片枯叶,张仨和朱桢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原来一溜茶花中,当真有一株墨色茶花,花瓣如墨玉一般极为特殊,茶花向来以赤色为佳,这株墨色茶花很是少见。

朱桢看了看黑色茶花,笑道:“殊种茶花,也算难得。”

“输?”张仨笑道:“咱们兄弟今儿可是大赚特赚,跟‘输’字可不沾边哦!”

书生“哦”了一声,突然笑起来,回到桌前提笔在茶花图右上角写下两句题跋——“谁道赤为尊,殊种出武昌。”

“谢了啊”,书生搁下笔,拱手道:“若不是两位启发,这句题跋怎能信手拈来!”

朱桢本想还礼,不想手里提着一大袋银子没法拱手,只得笑了笑。今天他赢了不少银子,心情实在大好。

“二位这是要走吗?”,书生问道。

张仨笑道:“不抢不偷,见好就收,哈哈,赢大了就该赶紧走,万一再输回去可就糟糕了。”

朱桢在一旁也笑着出言附和,他手里也提着一大包赢来的银子,手感极好。

书生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赌坊里有句俗语,叫英雄好汉不怕输,赢了就跑是……”

“是什么?”朱桢问道。

朱桢身后,荷官叫道:“赢了就跑是母猪。”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朱桢气得脸都白了,张仨表面气鼓鼓的,心里却暗道:“这书生来寻晦气了,这一回得让他知道铁板为什么这么硬,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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