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殊种(1 / 2)

廖钺初见王爷,心里怕极了,不过转念一想,楚王朱桢总归得给知府廖权些面子吧,再说了自己顶破天就是赌博出千,也不是什么重罪,不看僧面看佛面,朱桢还能宰了自己不成?

朱桢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心中暗道就算抓了这廖钺,按照秉公论处也不过就是个赔几个钱坐几天牢,估计在府牢中,廖权照顾照顾这小子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更重要的是,万一因此惹怒了廖权,估计关棋在牢里可就得受大罪了。

事已至此,兵马都调动来了,阵仗这么大,朱桢有些骑虎难下了。

“王爷,请移步来看”,张仨叫道,他正俯着身子看向廖钺刚刚画出的水墨茶花图。

廖钺赶紧跪爬几步,说道:“王爷,茶花向来以赤红色居多,我却因缘巧合,得了这株特殊的墨色茶花,我愿将此花献给王爷,还望王爷笑纳。”

廖钺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这是找个台阶给朱桢下呢。

“不对,不对”,张仨笑道:“王爷,请看这幅画的题跋。”

题跋上还是刚才那两行字:“谁道赤为尊,殊种出武昌。”

张仨笑道:“重点看‘赤’和‘殊’两个字!”

朱桢一愣,霎时反应上来,一抬脚将眼前的墨色茶花树连盆踢倒,怒声喝道:“有人谋反,给本王全都抓起来。”

“谋反”二字一出,熊百瞳吓了一跳,但是王爷亲口说出那还有假?他大手一挥,一众府卫军将赌坊中荷官、小厮等等全部拿下,一个个绑得牢牢的。

廖钺大呼冤枉,熊百瞳抢上前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亲手拉过一条铁链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谁道赤为尊,殊种出武昌”,朱桢看着这两句诗,悄悄对张仨竖起了大拇指,低声道:“这个茬找得妙呀!”

张仨嘿嘿一笑,低声道:“王爷,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两句题跋有何问题?原来,朱元璋坐天下,“朱”就是“赤”,这句“谁道赤为尊”讽刺的谁?更巧合的是,“殊种出武昌”中的“殊”字,拆分开来是个“歹”“朱”,说是谋反谁又能辩驳什么?

“尝尝文字狱的味道吧!”张仨腹中暗忖。

历史上,明初的“文字狱”最为令人咋舌,朱元璋对此手腕极为强硬,相传有文士以表笺上奏,不触犯忌讳者为数不少,而最多的是因用了“则”字。当时江淮方言,“则”字与“贼”读音相同,朱元璋以为,这就是讥讽他当年有落草为寇的经历。

结果显而易见,不少文士就因为这一个“则”字丢了脑袋。

如今,赌坊里这句“谁道赤为尊,殊种出武昌”,可比一个“则”字不知道严重了多少,若是坐实了,廖钺免不了人头落地。

廖钺瞠目结舌连连告饶,不过朱桢本就是来找茬的,这时候“装”得火气很大。他现在找到廖家的大把柄了,不紧不慢地下令道:“熊副千户,今夜给本王把这儿抄个底儿朝天,老鼠洞也不许放过,看看还有没有谋反的证据!”

说罢,朱桢起身道:“张仨你也留下,一应赌场信文先行过目。”在朱桢眼里,张仨是一员福将,刚才的“赤”和“殊”两个字就是他先发现的嘛。

张仨心中大喜,赶紧躬身答应下来,他知道古代抄家那可是大大的肥差。

一队军士把刀架在廖钺的脖子上,押着他和青皮们离开了赌坊。

朱桢抬腿向门外走去,抬眼看到一旁方才受伤的侍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侍卫捂着渗血的肩膀,躬身道:“回王爷话,小人名叫李有德,在熊大人手下当差。”

“嗯”,朱桢轻轻拍了拍李有德肩膀,说道:“先养好伤,回头到临水阁当差吧。”

临水阁是朱桢在王府中的书房,当差的都是朱桢亲近之人,饷酬也非普通侍卫可比。

李有德大喜,赶紧跪下谢恩。

朱桢先走了,熊百瞳却犯了难,张仨什么身份也不是,但偏偏被王爷安插到这抄家的差事中。

他心头细细思量,看了看李有德心中已有计较,他暗想道:“王爷向来是个有功必赏之人,连李有德直升临水阁听差了,但是那天张仨在城墙边上,挡住的可是廖权,这比今日分量不知大了多少,但王爷却一直没有赏赐。抄家是个肥差,今儿这件事老子毫无功劳,凭什么捞到这个肥差?看来这是王爷借机赏赐张仨呢,这个事我心里一定要有数。”

想到这里,熊百瞳一声令下,兵分三路,一路抄封赌坊,一路抄封盐铺,一路抄封绸缎庄子。

“这三家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拿下”,熊百瞳拿起桌上一个茶盅在地上摔得粉碎,叫道:“一应金银钱财,全部堆到赌坊大厅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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