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落叶村护病制陶者 瑶夷山相伴采药人(下)49(1 / 2)

不觉来至村东,远远闻得琴音袅袅,便往琴声来处寻去。

走至近前,却见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在院墙外闲话,一个着件蓝袄,身形瘦弱,一个身穿红袄,略丰腴一些。

“清漪这琴,弹得真好听!”穿红袄的姑娘道。

“是啊。”穿蓝袄的道,“不过,琴弹得好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了?”红袄的姑娘道。

“你今年五月就要出嫁了吧?”蓝袄的姑娘道。

红袄的姑娘脸上略红,低头不语。

“还想瞒着我呢?”蓝袄的姑娘笑道。

“不是要瞒你,只是……”红袄的姑娘亦笑了,却又顿住。

“别只是了,我都知道。”蓝袄的姑娘揽过她来道,忽然盯着她看一回,道:“他家、可有送三生草来吗?”

“何须为那种东西白送了性命。”红袄的姑娘摇摇头道。

“是啊,”蓝袄的姑娘点了点头道,“一个村里的,父母自然了解,无须为那种东西白费事。”接着又道:“你才十三就要嫁人了,她都十六了,连提亲的都没有呢。”

“也是奇了。”红袄的姑娘道,“她也挺好看的,又会治病,琴也弹得好……”

“所以我说了,这些都没用啊。”蓝袄的姑娘道。

“这怎么说?”红袄的姑娘奇道。

“她一棵庄稼不会种,娶回家能做什么呀?”蓝袄的姑娘道,“琴弹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啊!”

“这倒是的。”红袄的姑娘道。

“她还那么野,整天在山里跑,”蓝袄的姑娘又道,“听说连野狼也不怕,哪个男人敢娶她呀?”

“说不定也有不怕,偏喜欢这么野的呢。”红袄的姑娘笑道。

“那她家可是要烧高香了。”蓝袄的姑娘亦笑道。

两人笑一回,那蓝袄的姑娘忽放低了声音,悄声道:“她娘当初也是这样,结果……”

红袄的姑娘忙打断她,道:“这话爹娘不让胡说的!”

“只我们两个人,怕什么。”蓝袄的姑娘笑道,“她家其实原也不是咱们村的,还不是因为她娘的事才……”

“罢了,”红袄的姑娘截住她道,“别人的事,我们何必操心。”

见她如此说,蓝袄的姑娘便也道:“先别说她了,你已经开始缝嫁衣了吧?”

红袄的姑娘又低头笑而不语。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缝得怎么样。”蓝袄的姑娘道。

“正是,”红袄的姑娘点头道,“你针线最好,绣得也好,帮我看看哪里做得不好的。”

“那便去你家吧。”蓝袄的姑娘道。

“也好,现在便去。”红袄的姑娘道。

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了。

桑洛在树后听得这些话,心中暗自思忖,不知她二人口中所道何事。

此时,院中琴音已然消失,不闻半点声音。

桑洛默立一回,仍回转家中。

次日早起,天气晴和。

桑洛先去了学里,午后便告了父亲,前往袁伯家中,去置办新盆。

到得院门外,见院门开着,便径直进来,走得几步,闻得屋内传来一个声音,道:“今日胃口倒好,能吃得这些,病是好了大半了。”

只听这声音清朗明亮,已知是清漪在此。

及进得屋来,果见清漪身着一件翠绿薄袄,与袁伯对面而坐,桌上杯盘尚在,方才饭毕。

袁伯先见他进来,起身施礼道:“桑公子,快请坐。”

清漪见状亦起身与桑洛见过。

“袁伯不必客气,晚辈单名一个洛。”桑洛对袁伯道。

“可有字吗?”袁伯道。

“字长离。”桑洛道。

“长离,坐吧。”袁伯便道。

桑洛便告了座。

清漪便将杯盘收了,对袁伯笑道:“姥姥说今日晚间再与你送一次,明日你得自己做饭了。”

“还是你做的好吃。”袁伯笑道。

“是你自己懒得做罢了,你做的自然比我的好。”清漪道。

“那我今晚做了,你们二人与我同吃,可好?”袁伯笑道。

桑洛便看着清漪。

“一会儿我得去山里,回来怕是很晚了,”清漪摇摇头道,“晚上姥姥会给你送饭来。”

“又要去采药吗?”袁伯道。

“是,”清漪点头道,“一个冬天都没有药材,如今好容易开了春,得多备一些呢。你的病好了,我此后晨间便去,也好多采一些。”

“是该多采一些。”袁伯亦点头道。

“不过,”望着清漪笑道,“你到底是个姑娘家,太辛苦了,何不早点找个人家,那舒家的女儿五月就要嫁了,你也该……”

清漪忽然立起身来,红了脸,道:“怎么好好的,说这种无聊的话!”提了食盒,道:“我赶着进山,先走了。”

说着便径直出了院门东去了。

看她情急走了,袁伯对桑洛笑道:“你觉得我说得可对吗?”

桑洛亦有些脸热,却不接话,只道:“我爹要种些芍药,可有新盆与我两个吗?”

袁伯便不再多言,起身道:“我去院内与你挑两个好的。”

说着出门来至院内,到那西边院墙之下拣了两个小小的陶盆出来,对桑洛道:“初撒种时,这等大小正合适。”

桑洛便接过,将银钱递与他。

“两个小盆而已,不值什么,拿去吧。”袁伯笑道。

“你每日辛苦,怎好白要你的。”桑洛道。

将银钱放于他手。

袁伯便也不多言,自在收了。

“看你并不种花,那南墙边的是何花?为何单单种了它?”桑洛又道。

袁伯望了望南墙边那株矮木,默然一时,方道:“此花名为鹤红花。”

“倒不曾听闻。”桑洛道。

“鹤红花开时,艳红如火,”袁伯仍望向他道,“且能得千年不衰,是以有此名。”

“竟有这等奇花,莫不是有些言过了吧。”桑洛奇道。

“或许吧。”袁伯朗声笑道。

桑洛既得了盆,便与他作别。

“那瑶夷山上药草最盛,正好采摘。”袁伯对他笑道。

桑洛脸上一热,只道声:“多谢。”

回至家中将两个小盆交予父亲,对父亲道:“我出去一下,可能回来晚些,爹先自己吃饭便好。”

“有何事,要这么晚?”桑远道。

“春日天晴,想到山里走走,路远些,我尽量早回便是。”桑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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