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历城李卓（2 / 2）

李卓懒懒的躺着，眼神毫无焦距的扫过四周景色，面上在说笑，但心内那根弦，不由得又紧绷起来了。

“这是隋唐之际，马上就有十几年大乱世，不是什么和平年代。一个不小心，怕是身首异处……”

“这个时代你要是不努力，肯定要饿死。但努力下来，就有一大摊子的人要养活，扛着偌大的包袱。”

“我现在的局面，已经颇为不易，要维持下去更是艰难。唉，前路漫漫啊……”

“过得几年，也不知道这齐郡地界有没有乱王，我的产业会不会被人惦记？”

“现在是大业五年，在历史书上，好像后年就有人拉起杆子，跟大业皇帝对着干了，时间紧迫啊。”

这些内心深处的情绪，李卓不会跟任何人讲，不管是虎子或者其他亲近的人。

从千百年后一觉醒来到了隋朝，说出去他们理解不了，也不会有人信。虽不至于被当成疯子神棍，但也没必要沾惹这麻烦。

骑着马在前头领路的柳五，表情严肃。见虎子说话越来越随意，对李卓有些逾矩的苗头，想提醒这小子几句。但碍于李卓也在，也不好多说。

柳五忽然一勒缰绳，身手矫健的跳下马来，快步走到李卓的马车前面，神态恭敬的出声问道：

“阿郎，咱们这次要去怀智里，要停留几日？”

在柳五的心里，即便是李卓再亲近他们，他们内心里都最好有分寸。李卓虽然看着年幼，却是真正的主心骨，也是主人！柳五这是用行动，表达他对李卓的恭敬，对虎子的提醒。

柳五是个高大汉子，在跟随李卓之前，就是走南闯北的好汉。他的武艺算不得多好，但见多识广，阅历丰富。李卓每次出远门，都是他安排行程。

这次要出远门，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们三人，柳五暗地里还有一些安排。

李卓也很信任柳五，说道：

“秦大哥传信给我，说是收到邀请，最近可能会去从军，特意让我去相见。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外，和秦大哥也是许久未见，可能要多留一些日子。”

听得李卓的打算，柳五觉得还可以从容安排，心中的一丝担忧消失不见，额头旁边的刀疤也柔和下来，连连点头，道：

“好，仆下明白了，这就安排好，不让阿郎操心。”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但怀智里本来就不远，三人也没有赶时间的意思。沿着黄河驰道，慢慢前行。

黄河经常泛滥，但对沿河的人来说，也不是一无是处。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平常时节靠着黄河，也养活了不少人。

没过多久，虎子驾着马车离开驰道，进入村落。

因为是冬日，天黑得早。村子里炊烟袅袅，正是农家一天劳作之后，准备晚饭的当口。这时候没有娱乐方式，人们都是一日两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李卓估摸天色，此时应该是傍晚四点左右。再穿过几个村落，就能到秦叔宝家里了。

往前走没多远，道路两旁鸡犬相闻，一派农村景象。

李卓往常忙得脚不沾地，少有闲暇观察，此时也是兴致盎然，观看这一千多年前的村落生活。

“快跑！”

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发出一声惊惶的叫喊。

随即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不少脚步声，杂乱的跑动。

“虎子小心一些，护住阿郎，我前去看看。”

虽然这是村落，应该不会有响马盗贼之类，但柳五身负护卫职责，还是很谨慎，一边喝令虎子照看好李卓，一边拍马前去查看。

柳五拍马加速，打算看个究竟，没奔出多远，前面忽然跑出一群小孩子来。人人衣衫破败，闹哄哄的乱成一团，却是亡命一般的景象。

有个领头模样的，大概十七八岁。剩下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十二三岁，不一而足。大大小小，约有二三十个。

在这个时代，很多孩子八九岁就开始帮家里做农活，要聚集这么多幼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因为如此，柳五一脸谨慎，大喝道：

“你们干什么，怎么堵在路上？”

这些孩童没想到有人骑马在路上，盲目的拥挤过来。柳五连忙紧了缰绳避让，却差点摔到地上。也亏得他马术还不错，才堪堪避开。后面的虎子见得这样的场景，知道不是响马之类，已然放下心来，把车停在路边观看。

没有人回答，他们摄于柳五的高头大马和佩刀，连忙躲开，朝李卓马车的方向跑去。

李卓一脸惊异，仔细观察，心道：

“这是孩子开会么？”

原以为是两个村落的少年打架，但仔细一看，前后分明，前面逃跑的是一群，后面追赶的是一个。

“别跑，你们这些孬种……”

后面追赶的那个约莫八九岁，是个肤色黝黑，瘦骨嶙峋的瘦小子。

他捏着两个拳头，圆睁一双怪眼，一脸恼意的追打逃跑的孩童，口中喝骂不休。

在这北方的冬日里，居然是光着膀子，下身也只穿一条粗麻破布裤。他大概是常日这样，并不见得寒冷。

李卓冷眼旁观，暗自诧异：

“一人追一群，这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