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背海离岛抛冷泪13（2 / 2）
翌日，天色还没亮，龙木秋便早早没了睡意，她很早就下了床，心底沉重地收拾行囊。她不舍地看着沉睡的阿莽，走上前去，轻抚着他的额头，又轻轻地吻向他的唇，作最后的离别。她深深地知道，这是两人此生最后的时刻，永别了！
临行前，她思虑再三，决心将贴身手帕留给阿莽，权作纪念。她把手帕放在木桌上，又走回床前，凝神地注视着阿莽，久久不愿移开视线，只愿深深地将他看进眼里，记在心里。此刻，她多想有个照相机！纪念之物，或许能全了她的相思苦。
龙木秋失魂落魄，眼角噙了泪，她小声地向楼梯跨步而去。她一面向外走，一面擦干眼边泪，强打精神，心里低吟着：再见，阿莽！我自海上来，与君落孤岛，相爱两不移，余生不相忘。
她走下了吊楼，驻足回身望着，留连难行。那小乖和飞天还在睡着，崽崽已经醒来，远远地望着龙木秋。龙木秋向它莞尔一笑，挥手告别。
“再见了，阿莽！再见了，莾野山！再见了，千生岛！”她喃喃自语。
真个相见难时别亦难！
龙木秋背起干粮和皮水袋，不辞而别，想着近来天气好，海上航行才会顺利。她下了大路，走向了蜿蜒小径，此时天色渐亮。
她早已摸清了路线，生怕遇着野兽，便一路走的紧了。好在一路安然，轻车熟路中，不消半晌就到了海滩。此时，阳光格外明媚，直直地射到海面。
“是个出海的好天气。”她淡然地说着。
走进海滩，她看到了大船，便在岸边寻得一块大石，暂作休憩，简单饱腹。
她远远地把莾野山看进眼里，这般精灵之地，让她又生起满怀留恋。
正当她满脸阴郁愁云时，忽听得不远处群狼狂嘶厉吼，只见领头狼率着一群恶狼急凶凶地向她奔来。这阵势宛如恶狼扑食，龙木秋被吓得脸色惨白，全然忘记了伤感。她慌忙跳起身来，自知已经无处可避，无人可护，情急之下，她赶忙跑向大船，使出全身气力推动船身。好在大船离水不远，很快便被推进了海里。
领头狼率先逼近，进了海滩。龙木秋慌不择路，急急地跳上船，争分夺秒地拿起船桨，用力划动。那船身过大，一时之间没有驶出多远。那领头狼瞅准机会，竟纵身跃上船来，吓得龙木秋尖叫出声。好在随之而来的狼群被远行的船只甩在了岸上，即便试探着下水，也没了威胁。
龙木秋举起船桨，瞪大双目，狠狠地怒视着领头狼，口里还不住的威吼着，试图吓退恶狼。那狼站在船上，向龙木秋狂嚎，随着船只一阵颠簸，脚下不稳，它左摆右晃，尽显狼狈，全然没了起初的威风。
龙木秋看出了它的弱点，不禁一喜，紧张的情绪就略有松缓。
“本以为可以悄悄地离开，不成想你这头野狼来给我送行了。看来今天要分出个生死，那就拿你为姑奶奶践行吧！”龙木秋壮起胆子，大嚷着。她一边嚷，一边跺脚发力，致使船身更加不稳，颠簸的越发厉害。
那领头狼不住地发出低吼的声音，身体无法维持住平衡，不时地东歪西倒。趁它歪歪倒倒的时候，龙木秋猛挥木桨，手劲十足地砸向狼头。只听得一声惨叫，那狼便被打的头昏目眩，栽倒在尘埃里。它试着强撑起身，向龙木秋嘶吼。不等它发出第二次吼声时，龙木秋已然掏出匕首，快步近前，径直刺进狼身，登时解决了它。随着鲜血流出，龙木秋再三确认那狼已经气绝，才舒出一口大气。
凭着一鼓作气和海上优势，龙木秋才反杀了恶狼，她仍心有余悸，却筋疲力竭地瘫软在船上，瞪视着恶狼尸体，喘息着。
大船渐行渐远，很快将千生岛甩出数里。
只听得海鸟啁啾，又见海鱼时而跃出海面，那海风又拂面袭来，龙木秋才醒过神来，气力充沛些。她环顾四下，已然置身汪洋，难以辨明航向。她定定神，回想着手札里记载的航海路线，又望了望放晴的太阳，便站起身划动船桨，以便让偏离的船身回到航线。好在顺风顺水，龙木秋轻划着桨，感受着海风的清凉。那满怀的依恋和忧愁，逐渐被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海浪中，消失了。
就在龙木秋乘着大船扬帆西行时，阿莽却在急匆匆地寻找她的踪迹。那阿莽起床后却迟迟寻不到龙木秋的踪影，便焦灼地跑下吊楼，像热锅蚂蚁般，四处找寻。他发疯的寻遍千生岛，无数呼喊也没换回龙木秋半点回应，唯有回音响彻山谷。
杳无音讯时，阿莽便派出三只小兽四处搜寻，依旧未果。
阿莽急匆匆地赶回吊楼，他盼着龙木秋已经如往常一样出现在里面，直到他四处寻看发现那方手帕时，他才恍然。又联想到龙木秋几日来忽变得性情忧郁，他更加确定龙木秋已经弃他而去。可是，她又怎样离开茫茫大海呢？
阿莽拿起手帕，紧紧地攥在手中，便抓狂地跑出吊楼。他不愿独自留在那里。下得楼来，猎犬崽崽忽得怪叫几声，阿莽会意，便在它的引领下向海滩跑去。奔赴到龙木秋启航的石滩，看着岸边船只划出的痕迹，阿莽登时大震。他眺望着远处海面，竟歇斯底里地朝大海狂呼起龙木秋的名字。良久，仍旧没有回应，他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不想放弃呼喊，或许这喊出的不是名字，而是泄出的痛苦。
眼见太阳缓缓落山，阿莽的心也是跟着太阳不断的向下低沉。当太阳的一半被山头遮没时，他大叫一声，急奔上莾野山峰。身在高处，只见太阳的圆脸重新完整，他心中略略一宽，只要太阳不落山，他就能盼着龙木秋出现，不至于在夜幕下迷失了彼此。
他追着太阳不断攀登，仿佛在与太阳竞逐，即便登上了最高峰，那日头最终还是坠入了地下。他输了！输的莫名其妙！输的不知所措！
阿莽被困在了野林中，迷失了方向。他虚弱无力地坐在林中，却不知被远处的野猪盯住。那野猪即将趁其不备来攻，倏然一道鸣啼响彻云空。原来是海雕飞天盘旋在空，目光敏锐地发现野猪来袭，才鸣声示警。果惊的野猪逃走了。
这一切仿佛与阿莽无关，没有发生一般。他悄立山巅，四顾苍茫，但觉寒气侵体，暮色逼人而来，呆了一个多时辰，竟是一动也不动。眺望着黑黢黢的大海，犹如神魂脱壳。再过多时，他看到月亮慢慢爬到中天，这一天已经过去，连这一夜也快过去了。
龙木秋始终没有出现。
阿莽如一具石像在山顶耸立了一夜，直到红日东升，直到四下里小鸟啾鸣，直到花香浮动，他才神魂俱醒。忽见暖阳正浓，他心中却如一片寒冰。他犹如行尸走肉般踉跄下山，一日一夜不饮不食，但觉唇燥舌焦，于是走到小溪旁，掬水而饮，一低头，猛见水中倒影，喜得他回身相迎，竟脱口一喊：“木秋，是你吗？”
他神思恍惚着看时，却发现是寻来的灵猴小乖，那眉眼中的笑意顿时绝迹。
看出主人的郁郁寡欢，小乖很聪敏，便向阿莽学起作揖的手势，以便让主人开心。果然，阿莽想起了龙木秋教习作揖手势的情景，那画面既欢乐又温暖。此刻，他宛如回到了那日，眉眼间就又挂起了笑意。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