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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郁良道: “卫央只是单纯担心郁良。”

和身份无关,也和地位无关。

卫央心道:这人真是奇怪,不过几日不见,为何有这么大的转变?

郁良的脑子里又蹦出来这句话,他低头在卫央的唇上啄了一下,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轻笑道: “这一点也不奇怪。”

“难道不奇怪么?”卫央道。

郁良在她的肩膀处抵一会儿,站起来道: “待你看过生死,便明白了。”

这些天经历的生死太多了,郁良第一次见到这种死亡,他知道生命脆弱,却不知人在死后会有这么多遗憾。

那些人往往还有很多话要交代,但已经来不及了。死神的逼近让他们从此离开亲近之人,许多话就梗在了他的心里,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殆尽。

郁良拉着卫央在田埂处站了一会儿,他问道: “若是有朝一日本王死了,王妃待如何?”

“一个人自由些。”卫央道: “大抵是会替你收尸的吧。”

郁良轻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卫央有时很喜欢郁良的这个性子,温和的像是水一样。相处起来很舒服。

上一世她都没能和郁良好好相处,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让她觉着,郁良真的是一个好人。

且不说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夫君,但着实是个好人。

两人站了一会儿,便相携离开。

他们在这边儿的住处是村长的大房子,村民们已经死了一拨又一拨,那些死了的人都扔到了后山,每日侍卫们的任务就是将尸体扔到后山,村子里的人现在风声鹤唳。

还有的家里害怕将已得鼠疫的人带出去杀了,便将其悄悄的藏匿起来,郁良在这些日子里见惯了生死,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涩。

在灾害面前,人类的力量总是不值一提。

两人回去之时,卫清已经带着小雪等人在熬药了,是卫央之前配备的预防鼠疫的药,喝过药之后,众人便开始着手安排房间洗漱,卫清只能和侍卫挤挤,几个丫鬟住一个房间,卫央自然和郁良住在一起。

卫央先洗漱,洗漱过后拿这医术倚在床边看,郁良洗漱回来之时便看到她微微蹙眉,嘴里还不知在嘟哝些什么,他缓缓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卫央十分体贴的给他让了个位置出来,郁良便上前也学着她的样子靠着。

卫央看书,郁良看她。

小姑娘的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眼睛也很漂亮,他一时间看得竟然出了神,直到卫央低声道: “你看着我做什么?”

郁良这才回过神来,他低笑了一声, “王妃太漂亮,本王一时不察竟然失了神。”

卫央皱眉道: “你总是本王,王妃的喊,我不舒服。”她知道这么做可能会让郁良反感,但她是真的想和郁良好好谈谈,在烟县那几年,她从未把他当成王爷来看,一向是以死了的夫君看待。

如今回来,她也还是不喜欢郁良总用这样的称谓,好似总高人一等。她知道郁良脾气好,也纵着她,是故她咬了咬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是卫央,你是郁良,我们是夫妻,在别人眼中是王爷王妃,为何在自己人面前还要如此称呼呢?”

郁良一时没搭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良久之后轻笑了一声, “你啊你。”

小姑娘的想法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他温声道: “原来我也不明白,为何人们总是要这样喊,只是嬷嬷教我这样喊,我便这样喊了,如今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便改。”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卫央倒是有些不舒服了,她总觉着不真实。

还以为会遭到他的拒绝,或者是很凶狠的怒骂她一通,说她不知礼数云云,但没想到他竟如此好说话。

卫央的一双美目也盯着他看,良久之后才缓缓道: “你脾气真的很好。”

郁良: “……”

小姑娘好像总是对他有所误解。

不过这样的误解也很好,起码他在小姑娘的心里很好。

和他说过这事,卫央的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她今日是有些恃宠而骄的,京城里的规矩繁复,她听着就觉得累。若是上一世的卫央,必定不会有怨言,但如今的卫央只想简单一点生活。

卫央放下手中的医书,回头看郁良时便和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麻溜儿的往自己的被子里一钻,眼睛滴溜溜的转,郁良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好笑,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结果被卫央瞪了一眼, “你们怎么总喜欢拍我,都要拍傻了!”

郁良笑道: “怎么会?”

卫央别扭的翻了个身子,郁良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微微弯起,整个人都泛着柔和的光,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愉悦,她竟不自觉地心跳加快了几拍,嘟囔道: “真的要傻了。”

郁良心知小姑娘害羞了,他也不再逗弄,灭了烛火后静静躺在她身侧。

卫央低声道: “盛靖把我师父的医馆给烧了。”

“那神医呢?”郁良道: “他可有事?”

“师父无事。”卫央道: “盛家可能有事。”

郁良轻笑了一声,侧过身子看向卫央,几番犹疑还是朝着她伸出手,像是哄小孩儿睡觉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卫央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郁良温声道: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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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卫央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无人了,属于郁良的位置已经冰凉,她缓缓起身发了会儿呆,这才开始起来洗漱。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起来之后小雪给她端进来热乎乎的粥, “王妃,这是王爷差人给您送过来的呢。”

卫央看了一眼,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王爷何时走的?”

“天蒙蒙亮就离开了,说是不让喊您,让您多睡会儿呢。”小雪揶揄道。

卫央倒是没太在意她的揶揄,捧着粥一点点的喝完,问道: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昨天带来的药可管用?”

“大爷已经跟着去了,应当是管用的,沈神医的医术可不是吹嘘出来的。”

卫央点了点头,找了件深色的斗篷系上,帽檐儿轻轻搭下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每走一步就是个深脚印,脚都陷在了雪里。

她跟着小雪一路往外走,白日里的昌平村比晚上热闹一些,但所谓的热闹也只是多了些啼哭声。

已经感染了鼠疫的人脖子肿胀,穿着的棉麻衣服也发出恶臭,脚底还有脓水流出,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颤。而侍卫们来这里日复一日的负责将那些尸体扔到后山的大坑里,甚至还未咽气的,病得严重的,也一起扔到了后山。

但往往人还没咽气的时候,总还抱着一种能活的希望,不愿意去面对死神。

而昌平村里感染鼠疫的大多数是男人,家里的顶梁柱一旦去世,这对一个家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是故女人们宁可瞒着也不愿意让侍卫们发现,但往往造成的结果是一家子都感染了鼠疫。

卫央出来时刚好遇见这么一则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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