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城市（下）14（1 / 2）
长君市、三首原矿、介质交换器、隔断层、翼城、悬浮台、运输器……
\t一个个词汇组成了程薇燕的所见所闻，从她苏醒到进入长君，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很短，可经历的一切却很长，长到很多人一生都无法触及。
\t只是睡了一觉，人生就仿佛从天空坠入了地面。
\t恐惧吗？是很恐惧。
\t幸运吗？又的确很幸运。
\t不论是那面冷心热的少年，抑或不修边幅的壮汉，还是神情严峻的大叔，就连有点吵闹的三人组也对她留有善意。
\t仰头注视着正缓缓洒下金光的巨型圆环，程薇燕恍如置身于梦境中，纯白的城市、纯白的人，生命似乎在此定格，凡人正漫步于天国，沉醉中她又突然惊醒，世上真会有神明钟爱之所？
\t倘若真的存在，会是面前这副模样吗？倘若不存在，那么如此圣洁伟岸的代价，所需几何？
\t“薇燕！”
\t林五斤粗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对方满是胡茬的大脸凑到她身边，“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t程薇燕小跑着融入了队伍，林五斤连连摇头道：“这妮子，怎么也变得痴痴傻傻的，不会是被那小子传染了吧！”
\t队伍末尾的老林斜睨了他一眼道：“那也好过整天醉醺醺，连脑子都不动。”
\t林五斤没有半点自觉，附和道：“也是，人本来就不多，再来个酒鬼可就麻烦了。”
\t老林默默无言，留心着街道中大小不一的房屋，这些建筑千奇百怪，没有一个固定的样式，就像是在建城时随意用笔蘸了墨洒在规划图纸上，可老林又隐隐觉得不对，这些或是形同尖塔，或是如同数个圆柱横放堆叠垒起的方形建筑，或是被巨大拱形穹顶覆盖的二层小楼，都无一例外面朝中心处的高塔，又或者说是朝向顶端的圆球。
\t虽然它们都是以单调的纯白金属制成，可表面繁复的图案与勾勒出的壁画却是栩栩如生，人类对于美得追求在它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t而当这些或逼仄，或雄浑，或精巧，或华丽的建筑排列在一起时，就会有某种奇特的感觉在心中流淌，老林沉思许久，却感觉大脑被一片迷雾包裹。
\t突然，程薇燕低声的话传入他耳中，“五斤哥，你不觉得这地方很怪吗？”
\t林五斤点头道：“是有点，就是说不上为什么。”
\t程薇燕一字一句道：“不真实。”
\t三个字瞬间扫清了老林心中的阴霾。
\t是了，作为一座由人建设由人居住的城市，它太过完美，完美到不像是人间存在的事物，甚至它不像是为了人才建成的。
\t心念闪烁中，老林一把拉住了程薇燕，微不可察的对她摇了摇头，女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林五斤则大笑着向沙长走去，粗狂的举止掩盖了程薇燕的话语，作为酒鬼来说，他的这份机灵劲倒是数一数二。
\t沙长没有留意身后的动静，步行片刻便又拉着众人登上了悬浮台朝市中心前进。
\t“是我考虑不周了，差点忘了从市中心到这的距离。要是害你们饿肚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t这份热情令孙重书和吕谡倍感受用，叶轸青比他们强点，没有紧跟着沙长不放，他们三人的状态更像是普通人在面对这类事情时最真实的样子，说到底人总是更为信任自己经历、感悟到的一切，旁人说的再多也不会有太深的感触，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也是将我们分割成不同个体的基石。
\t与他们相比，程薇燕则是更早认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论是凶猛的怪鸟，还是黄昏下被缓缓吞噬的倒影，都在一步步强化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或许就和林五斤之前所想的一样，他的确将三人保护的太好了。
\t也许是刚刚介绍的太多，沙长没再发表长篇大论，老林却在此时问道：“多谢你一路上的照顾，只是我还有一些不了解的地方，现在的长君市还处于联合政府的管辖下吗？”
\t沙长盯着老林炯炯有神的双眼笑道：“怎么？你上过联合政府的名单？”
\t老林十分自然地摇头道：“没有，就是有些好奇，来到这里之前，我们也经过几个地方，但都没看到有联合政府的人。”
\t沙长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现在还处于联合政府掌控下的城市大都是些偏远、落后的地方，自从地表发生变动，他们的控制力与威信就在不断削弱。”
\t林五斤立刻提问道：“说起来，你们了解地表发生异常的经过吗？”
\t沙长双眸微眯，又即刻恢复正常，就连老林也差点错失他面部的变化，“不清楚，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t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唉，虽然长君市依托地下生存，可地面的一切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的，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太过危险，我们也不想放弃地表。”
\t老林没有多问，立刻转移了话题，“马上要举行长君的百年诞辰了？”
\t沙长的眼神更加柔和，笑意也逐渐放松，“不错，十五天后就是举行祭典的日子，到时候整个长君的人都会加入，你们将看到这百年间发生在长君中的点点滴滴！”
\t这句话内蕴藏的自豪感无比炽热，犹如上方的介质转换器般，明亮却不刺目，对于这座都市的热爱已渗入男人的骨髓。
\t悬浮台的速度十分迅捷，即便比之沙长口中的翼十三也毫不逊色，飞驰在这座都市中，每个人的心情都开阔了几分，但当众人抵达中心广场时，却发现在高塔的后方，成片犹如被烈火洗礼黑色建筑耸立在此！
\t比起前方洁白的都市，它们大都低矮残破，外表更是如黑炭般泛着油亮的光泽！
\t沙长的声音再度传入中人耳中，“这是城市规划的一部分，等祭典结束后就会重建。”
\t众人点了点头，并未多问，吕谡三人也对那些黑漆漆的东西不敢兴趣，反倒是盯着头顶直插天际的高塔和上方不断闪烁的圆球兴致勃勃，吕谡和孙重书又连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大多围绕着长君市民的生活和衣食住行。
\t片刻后，参观完毕的六人在沙长的安排下住进了离中心广场不远的一栋三层小楼，这小楼有点园林建筑的风格，又掺着不少简洁新奇的功能，如同错位时空下重获新生的残破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