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交锋47（2 / 2）

与此同时，距离战场二十余里的地方，四名骑手各带一匹备马正以极快的速度从草原穿行而过。几人此时都是康居牧民的打扮，但哪有远离了畜群结伴纵马的牧民？这小小的骑队显然是背负着一些特殊使命的。

此时草原上显得空旷异常，而且天气极佳视野便也显得开阔，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不见了沙盗的哨探，因此这一行人几乎全程都是在纵马狂奔。骑队当中一人正是杜恒，他一边奔跑一边下意识看向东侧靠近山脉的位置。从这个距离上他当然看不到战场的具体情形，但依旧能猜得到那里必定是极为残酷。三百人对七十人，饶是家中武士都是他与菲力优中选优建起的力量，可巨大的人数差距依旧会导致极大的伤亡。但此时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快些绕过沙盗们的巡查区域，让这些武士们的拼杀、牺牲变得值得。

这便是杜恒拟定的计划，用绝大部分家族武士作为靶子，装作商队吸引沙盗们的注意力，趁沙盗们群起围攻商队的时候只带少数人做扈从快速绕行商路外的草原，尽快赶到卑阗城。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在只有当年淮阴侯的计策才是最佳的手段……”某天清晨，在杜恒计议停当后他对其他几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计策其实并不复杂，但几人显然也都看出了这个计策的可行性和可行性背后巨大的风险。但这些人并没有半分异议，当即便表示认同，即便是菲力他承担了极为危险的带队任务却也没有向杜恒提出什么说辞来。可越是如此杜恒心中便约是有些愧疚感。

“别死啊……”他望向山脉喃喃嘀咕了一句。虽然他给商队的要求是鏖战一个时辰便突围而走，但沙盗这边毕竟人多势众，最后能有多少人生还怕只有天晓得了。

半空中，雄鹰盘旋而过，从它的视角里则既能看到东侧数百个小小的黑影在不断蠕动也能看到西侧不远处寥寥几个黑影也在加速前行。作为鹰它理解不了这些黑点都代表了什么，毕竟这并不是它可以扑击捕捉的食物，但出于被长期反复训练后养成的习性，它仍是一声鹰戾后落向更远处一道隐蔽的山岗。

山岗上，雄鹰抖着翅膀翩然落在了一名骑士的手臂的垫皮上，后者看着估算着雄鹰飞来的方向对前方一个年轻人禀报道：“王子殿下，确实有另一队人马正在商路西侧，应该是想从草原绕道赶往卑阗城。”

戈旦闻言笑了出来，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声音压抑中带着兴奋道：“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果然是这种虚虚实实的汉人计策。想要用这支所谓的商队吸引我们的兵力，然后偷偷绕道草原过去。呵，可是既然被我发现了，你们还跑得掉么？走，带着所有人围过去！”说罢，他当先带马下了山岗，而他身后的骑士则一抖手臂将雄鹰再度放飞。而在山岗下近两百沙盗们整装待发，随着一声口令这两百余骑马的沙盗便跟随着飞鹰扑向了西侧的草原……

“该做的都是做了，接下来便是拼命的时候了……”傍晚，当沙盗们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杜恒平静的对身旁几人说了一句，随后他猛地弯弓仰头，特制的轻箭随他手指一松便陡然射向空中。那原本还在盘旋的雄鹰几乎应着弓弦声响在空中一抖，随后伴着天边的夕阳颓然坠落。

暖黄色的光此刻斜斜自西侧照射而来，将杜恒几人的身影都包裹在了光芒之中，让远处众人看的有些不真切。

其他两名侍卫各自抽出骑弓，绿珠则拔出了腰刀仍紧紧跟在杜恒的身侧。区区四人没有仓皇逃跑，而是排成了一线，径自迎上了蜂拥而来的沙盗。

“如果在这布置拦截的人不傻的话，他不会只被诱饵吸引就放出全部的兵力，所以仅仅是引开敌人主力不意味着我们就安全，该有的拼杀是一定会有的。但只要熬过了这一场，之后再摆脱追兵也就容易了。”仍然是在那个早晨，杜恒对即将追随自己绕行的几人如是说道。其中有几人的视线有些闪躲，杜恒便将他们编入了菲力的队列中，最后只有沙贺杜、绿珠和另外三人的眼神始终如一的坚定。

杜恒将时间和地点计算的都很好，就在沙盗们策马狂奔的时候，就在天上的雄鹰颓然坠地的时候，天边的太阳也最后落下了地平线。夜幕如潮水一般，霎时便让天地间蒙上了一层青色。而当杜恒一线四人奔驰到一处山坳时，远处沙盗们的视野中便失去了几人的踪影，而直到他们冲到山坳近前时也没有再发现几人的踪迹。

随行而来的戈旦勃然大怒，他下令道：“给我散开去找！四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有那么多马匹，难道还能丢了不成！？给我找到他们！”沙盗们轰然应诺。他们此刻也是颇为惊奇，但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兴奋，刚刚一个照面他们便认出那四人中有一个是女子。这些沙盗已经在草原商路上憋了快一个月，他们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差事算是美差。

但就在沙盗们随着命令分散开时，天地终于坠入黑暗。黑暗中，杜恒、沙贺杜等人从爬伏的草地上缓慢起身，缓慢却又坚定的拉开了弓弦。因为他们始终背对着太阳，因而在这刚刚黑透的夜里他们的视线要比始终迎着太阳奔跑的沙盗们清楚一些，而清楚的这一点优势便是他们敢于迎上来的底气之一。

黑暗中，破空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无边杀意伴着夜风一道卷过了这康居边境上平平无奇的一片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