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信使16(2 / 2)

杜勋吓得白了脸色,看似粗壮的汉子赶忙便拜倒在地,想要说什么却是嗫嚅着没能说出来。陈汤却没有继续呵斥,而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神色一缓道:“起来吧,康居信使之事你没有瞒下来,而是赶来报告于我,算还是有些公心。士卒出阑的事情,回头再算。且先说说眼下这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一字都勿做隐瞒!”

“末将不敢!”杜勋赶忙应下,咽了咽口水随即便开始叙述起来:“末将有一族弟名为‘杜恒’刚刚归来,便是他带回了康居信使,哦,之前出阑者便有他,当时本是末将行了个方便许他们去大宛贩马来着,谁知后来同行之人均已归来,他和另一人却失了踪迹,说是追杀匈奴去了……”。

故事有些长,杜勋本就不是什么好口才,事无巨细又颠三倒四得讲了一遍,好一会儿方才停下。他此刻仍旧拜倒在堂下,一时间不知陈汤意思,也不敢抬头。陈汤听闻了事情始末后未置可否,而是径自沉思了一会儿,堂上只有他手指有节奏击打桌面的敲击声。小半晌后他方才点了点头,伸手快速敲打着桌面道:“这般说来,你那族弟虽是个阑卒,却还是一心为国啊。”

杜勋不敢再多话,擦了擦额头汗水只是偷眼看着陈汤。常人做事最期盼的就是“立竿见影”,一旦事情有了波折心思便难免动摇起来。原本兴冲冲而来期盼着能立下一件大功的杜勋眨眼便开始泛起苦涩,心中不住地埋怨起了杜恒。

昨日日暮时分,左曲哨骑在靠西的烽燧发现了杜恒一行三人,当时三人刚刚遭遇沙暴,饮水多有遗失已是灰头土脸饥渴难耐。哨骑确认了杜恒、董礼二人身份后便立刻禀报给了担任假丞的杜勋。

那时候他心头火大,攥着马鞭便只想着狠狠教训一下自己这个冒冒失失的族弟。出阑之事在都护府并非稀奇事,可到底要有个限度,这次几人说是要去大宛,一月有余也就该回来了。他作为左曲的军侯假丞(代理军侯丞)早已打点好了乌垒城的侯长、侯史。可谁承想,这次一去月余居然只回来了一半人!另两人说是去追杀匈奴又是月余音讯全无,在军中闹得沸沸扬扬。

若是追不上匈奴人也就罢了,若是追上匈奴人将之杀了擅启边衅怎么办?若是这族弟有了好歹闪失可怎么办?这杜恒居然不顾忌一下自己已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再加上早先说好的关中商人没见到杜恒也不再多等,说好的生意便也黄了。凡此种种叠加起来,这让他如何不心焦愤怒?

谁承想,见面后杜恒开口几句话居然便把这些事情揭过去了,甚至让杜勋忘记了愤怒。这家伙全须全尾的回来不说,居然还带来了一个西域女子说是康居国的信使,而且途中遇到了骑都尉派去的斥候,这信使便带回了重要的讯息。和有可能“灭掉匈奴”的消息相比,其他事情自然都是小事。

杜恒三人当时都饿得狠了,那董礼身上还带着伤,当时边吃边聊杜勋只知道这事兹事体大,让骑都尉和副校尉能见到这位康居信使定是一桩功劳。于是也便有了今天他绕过曲长径自前来都护府的事情。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冲昏了头脑,灭掉匈奴?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自己怎么就那般轻易得信了?果然,这副都尉一见面也没问问那重要消息是什么,倒是先揭开了出阑的罪过,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出阑这事情可大可小,但怎么处理现在全在这副都尉一念之间了……

陈汤没急着表态,而是捻着胡须仔细想了想,敲击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下对杜勋道:“那信使和杜恒此刻都在门外?”

杜勋连忙道:“是,一共三人,杜恒与另一人俱是左曲麾下戍卒,还有一女子便是康居信使。未得副都尉允许,他们此刻都在大门外候着。”

“带到正厅来见我!”陈汤一边吩咐着,一边从桌案上翻出一张绢帛,那绢帛被埋在一堆竹简之下,取出来很废了一番功夫。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嘴里念念有词,眉头紧蹙……

“给兄长添麻烦了……”门口,杜恒对杜勋长长行了一礼,杜勋不耐的摆了摆手,招呼三人跟上。朵伊慕闭口不言只是蹙眉看下杜勋,短短不到一刻钟而已,这位军侯假丞的表情已是变了太多,难不成事情还有什么变故?

一旁,董礼则是大咧咧的性子,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左顾右盼对杜勋问道:“大哥,那骑都尉有没有说要赏赐我们些啥啊?我们带回这等重要的消息,给些绢帛也好嘛!”

“闭嘴!”杜勋正自头大,低喝一声道:“骑都尉当前染病在身,都护府里现在是副都尉在理事。一会儿你们见了他可不得信口开河,别平白给我惹了麻烦。”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