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祭祀36（1 / 2）

冬去春来，广袤的西域大地上再次变得生机勃勃。冰雪消融，明媚的阳光在远处雪山之巅上投射而下，将一切都映照的光彩夺目。

不论对于哪里来说，春天都是重要的。

汉地有民谚云“一年之计在于春”，而西域各国、各族也都对大地回暖、万物复苏的季节充满了好感。往往在春日里会举办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也往往在春日里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会喜结连理。

不论南北、无论东西、也不论胡汉。

但对于乌孙国来说，这个春天却显得有些别扭。因为乌孙大昆弥，大汉解忧公主之孙星靡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对于这位乌孙大昆弥来说，乌孙诸部族民众其实大多没什么感情，他为人懦弱、昏庸，部族间发生了争斗他根本没有任何权威能加以劝解。而在他担任大昆弥时，北匈奴屡次欺压，劫掠部民，他也不敢主动言及报复。除了向各部族征讨贡奉时显示出了强烈的存在感，其他时候便了无声息了。若非是那遥远且强大的汉国强行干预，他们更向往能生活在小昆弥乌就屠的属地。

但不管怎样，他死时还是乌孙的大昆弥。也因如此，年节的庆祝活动早早便被勒令结束，乌孙各地也一直没有再举行任何庆祝类的聚会活动。

对于死人来说，一切归于沉寂、万事皆休，但对于活人来说一切却似乎才刚刚开始。大昆弥故去，乌孙能否重归一统？小昆弥乌就屠是否能重新作为大昆弥入主赤谷城？当年西域都护韩宣在任时曾上奏想以星靡叔父左大将乐代为昆弥，汉朝廷不许。那么，现在呢？

赤谷城里，各个贵族密集的串联、聚会；赤谷城外，使者在商路上络绎不绝。当然，对外的说法都是在表达对已故去的乌孙大昆弥的哀思。

竟宁元年春，就在冰雪消融的时候，大汉朝廷的态度终于传递回了赤谷城。汉朝廷的使者说，仍希望解忧公主的曾孙雌栗靡可以即位大昆弥。于是乎，一切猜测就此尘埃落定。就在这个春天，雌栗靡继位乌孙大昆弥，成为了名义上的乌孙共主。

当杜恒、朵伊慕等人抵达乌孙边境时，大昆弥继位的消息刚刚传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大昆弥下令允许各地萨满阿克莫延主持并举办纳尔祭。于是，各地部族重又变得喜悦起来，乌孙人可以毫无负担的迎接这个春天。

虽说纳尔祭是为了保护牧民和牲畜，向神灵祈求平安和福祉，但祭祀之后，该有的“叼羊比赛”、“切木特游戏”、“姑娘追”总要一起举办吧，这便是欢乐的来源。

“主母，乌孙的纳尔祭我早就听说过了，一直想看看，可一直都没机会。嘿嘿，幸亏你和主人愿意先来乌孙行商，大宛我们以后再去嘛……”说话的姑娘不过十六岁，唤作“明珠”，在安息长大却有着极西骊靬人才有的蔚蓝色眸子，但考究其生父已是不大可能。明珠自小便与队伍里的绿珠、宝珠两姐妹同时被作为刺客与舞姬培养。朵伊慕逃离安息时，她们年岁极小都被留在安息的忠仆雪藏安置，年节前朵伊慕带着杜恒潜回安息，自然便将这些人都带了出来。

少女是生平第一次离开安息的隐蔽村落，一路上看到什么都感觉新鲜有趣，虽然脸上戴着面纱可仍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宝珠则也跟着叽叽喳喳的应和，两个少女都是活泼的性子。相比之下，作为宝珠双胞胎姐姐的绿珠则沉静很多，虽然也是目露异彩，却显得十分矜持。双胞胎姐妹在马车车厢内一左一右拥着朵伊慕，明珠则坐在靠近车厢门的地方，时不时掀起车帘看上一眼，回过头与宝珠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而绿珠和朵伊慕则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

骑在马上的杜恒一身乌孙人打扮，已开始在颌上蓄须，一个冬天而已他却仿佛变得愈发成熟。他行在队伍前面四下看着，偶尔会回头看看马车，他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一个安息壮汉道：“菲力，一会儿纳尔祭开始后，先不急着搬运。你先看看哪里女子最多，一会儿若是祭祀结束那边才是最热闹的地方，我们去那边售卖货品。但要记得，只拿些骨梳、面纱、饰品这些小东西来卖。那些大件货物让赫比彻看顾好了，我们这几天可能就要交易。”

壮汉下颌上有一刀刀疤，稍稍破坏了他看似憨直的容貌。闻言后，菲力沉默的点头应了，而后径自带马去与马车旁与名为赫比彻的老人交代。这两人一个是当年朵伊慕家族中的护卫，一个则是家宅的家令，在朵伊慕离开安息的多年中，他们仍旧在安息默默守护着家主留下的财产和人，时而还会维护一下曾经家主的人脉关系，不可谓不忠心。这次朵伊慕归来，两人也便顺势成为了商队的骨干。

这一行人便组成了一支小小的商旅，随着年节过去，大地回春，他们在安息采购足了货物便开始在西域行起商来。

按朵伊慕和杜恒的规划，未来他们是要经营一条西至安息木鹿城，东至大汉敦煌的商道。若是未来行有余力，杜恒觉得还可以再向更西、更远处去探一探，看看能否打通到泰西封的关节。不过，朵伊慕对此稍显担忧，按她的说法：越向安息内陆利益纠缠便越深，除非他们势力已十分壮大，否则贸然尝试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反正终归是未来之事，那便未来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