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1 / 1）

出了医馆后，许再来呼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恢复了一些理智，他轻声问道“小毛猴，你说那苏神医是好人？还说他身上的感觉熟悉是怎么回事？你莫不是为了讨那神医欢心，让他给我诊脉，才说这话的吧”小毛猴抓了抓脑袋回道“爷爷，我说的是真的，不是讨饭时说的那些漂亮话，我就是感觉熟悉，也很喜欢那香气”许再来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一时有些沉默，小毛猴见爷爷神色缓和了许多小心翼翼的问道“爷爷，刚才在屋里的那二人是谁啊？长得也凶巴巴的，有些吓人，你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哭啊？”许再来终于有了些微笑，他爱惜的摸着小毛猴的头说道“那是爷爷的两个老朋友，多年未见有些激动，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小毛猴又问道“爷爷你为什么叫郑再来？这名字…这名字…”小毛猴忍了又忍没说出口，老乞丐面色一红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子的名字怎么了，我看你是屁股又痒了，找打”作势在小毛猴屁股上轻拍两下，小毛猴嬉笑着问道“爷爷，我已经会写很多字了，你在教教我怎么写你的名字好不好？”“嗯，小毛猴聪明，爷爷这会儿就教你”爷孙俩就地蹲在地上，一个写一个看，小毛猴一会就学会了，爷俩一路笑闹向着城西的那间破庙走去。

城西这一片住的大多是战乱时各地逃荒而来的流民，大多贫瘠鱼龙混杂，在极西边有一片乱葬岗，乱葬岗百步距离就有一间破庙，庙里供的本是一尊菩萨，因为修建时间久远，再加上后面来的这些百姓温饱都成问题，更顾不上烧香拜佛，只见破庙早已塌下半边屋顶，里面的菩萨也没了半边身子，这里鲜少有人会过来，剩下的半间破庙被许再来修缮一番后平日遮风挡雨到是也不成问题，爷仨便在这安顿了下来，郑再来相当谨慎，怕难免有些楞汉不小心闯进破庙，索性给那尊只剩半只身子的菩萨献了半个烧饼，磕了三个响头，求他莫怪，走向了菩萨身后便挖空了菩萨坐着的土墩，里面支了几根木方，地下铺了些干枯的稻草和捡来的破布，嘱咐两个孩子待他不在时和夜里睡觉时，都要睡在里面。

爷俩进了破庙，小毛猴轻声呼唤道“丫头，丫头？醒了吗？我和爷爷回来了”，只听佛像后传来一阵窸窣声，一个和小毛猴一般大的小姑娘，同样是脏兮兮的模样向着爷俩跑了过来“爷爷，哥哥你们回来了？我一个人怕”说着还抽泣起来，许再来抱起小姑娘安慰道“丫头莫哭，爷爷和哥哥这不是回来了？你看，给你带了药，还有很多平日里吃不到的好吃的，你看还有苹果呢，吃了苹果，小毛猴和丫头两个人平平安安长大，来，下来，爷爷给你擦擦，你看还有新衣服呢”丫头看着爷爷的布袋里有这么多东西，不免有些有些惊讶，小毛猴则是一脸坏笑的牵着丫头的手说道“丫头，我今天知道了爷爷的一个大秘密，但是要悄悄说，你跟我来，我讲给你听，保准你笑到肚子疼”丫头看小毛猴这么开心，跟着没头没脑的高兴起来，不停晃着小毛猴的手问道“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为什么笑得这么厉害？哥哥你快说呀”俩人牵着手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向菩萨背后。

看着俩人的样子，许再来欣慰的笑了笑，就地坐下想休息休息，他不经意瞥到了手中的布袋，不由得陷入沉思，想起了今日见到的苏神医和那二位，不禁有些发愁，他不是不愿意带孩子去医馆，他之所以委曲求全，宁舍自己一身心气和傲骨都是为了这两孩子的安危考虑。

郑再来陷入了回忆，七年前他正在密林捕猎中无意间碰到了半倚在树边的一个黑衣人，那人怀中抱着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喘息，郑再来一惊，跑了过去，那人极力的想站起身来，却无能为力，郑再来看到那人腰间的挂牌微微一愣，试探的问道“风林火山？”那黑衣人眼神中突然有了光，将怀中其中一个孩子递给郑再来，又掏出一封信，和两只玉佩也递给了他，说道“家中派出十队…十队人，我们有…叛徒…孩子…孩子…莫回..莫回”说罢便死了，郑再来认出这人正是李家死士，这人可能还不知道玄甲军已经没了，又看了看手中的那两只玉佩本已有些心灰意冷的郑再来，身形微颤心中又燃起了一把火。

大夏朝问鼎天下第二年，老皇帝本正值壮年却突然龙御归天，新皇不足三岁便登基为帝，由皇太后辅佐垂帘听政，新皇登基当即连下十二道金牌召玄甲军归朝，由飞熊军换防白界城，玄甲军主将李汉卿召集军中各将领及谋士秘议此事，决定速回，但飞熊军却晚来了半个月，玄甲军回朝前夜，飞熊军拿出朝廷密旨上书玄甲军勾结西域诸国，意图谋反，十二道金牌催还，玄甲军不从，下令飞熊军剿灭叛军，奈何还是低估了玄甲军的战力，险些覆灭，后因神阙朝铁浮屠加入战局才堪堪击溃了玄甲军，这也是玄甲军起兵以来，唯一的一次败绩，玄甲军一众将领皆死战不退，最后被一一斩首，送回大夏国都大都天，自玄甲军溃败后，郑再来便是幸存者之一，他一路逃亡至那片密林之中，不小心跌入猎户的陷阱，浑身被扎穿足足四处，也许是命不该绝，猎户用草药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醒后问那猎虎为何不将自己交给官家换得不少的赏钱，那猎户说唯有玄甲军的军爷们不曾欺辱百姓，甚至还会救济那些将死的百姓，他便是其中之一，见郑再来身着玄甲军盔甲，便先救了下来，至于朝廷张榜说玄甲军叛国，那是屁话，即便那是真的，那关他鸟事，他只信自己看到的，玄甲军在时，那神阙的铁浮屠便老老实实，玄甲军不在后仅仅两日，大夏飞熊军便与那神阙铁浮屠亢壑一气，掳走了不少城内女子抓进军营宛若牲畜一般发泄，郑再来听完沉默了半晌，他问那猎户自己昏迷了几日，那猎虎说十日，自此郑再来便暂时住了下来，直到一日郑再来外出捕猎回来，发现屋内一片狼藉还有不少血迹，之后他着急寻找，便见到了猎户身着自己那一身盔甲被吊在了城门上，城门外张榜说猎户是玄甲军余孽，若有人包庇玄甲军余孽下场形同此人，接连三日，便有不少玄甲军幸存的军士被抓到，也整整三日，飞熊军手中的屠刀未曾停过，城门外的鲜血也未曾干涸过，那片土地都被血浸的发黑，郑再来知道，死去的这些弟兄不是他们蠢，他们笨，只是他们不愿走，也无处走，还想收拢残部，以期后事，因为将军说过这白界城和大夏是他们的家，是个血性男儿就要守好自己的家，现在大夏不是了，他不知道白界城还是不是，若不是，哪里又是他们的家呢？这白界城本就是将军起事的地方，军中大部分人都是年少时跟随将军南征北战，整整十年，杀出了玄甲军的赫赫威名，杀出了大夏偌大的天下，眼看战火平息，将军让兄弟们结婚生子，一人必须生三个带把的，姑娘也行，但长大后也只能嫁给咱玄甲军的后人，因为只有玄甲军的后人才是真汉子，还开玩笑道，若是谁不听令让玄甲军没了后，他就要和兄弟揍那人，想到此处，郑再来一边笑，一边哭，待情绪平复后，他找出一张纸提笔写下一封信，过了一刻，便写完了，正待他要在检查一遍时。

突然小毛猴一路大哭着踉踉跄跄跑进了破庙，扑在郑再来怀中，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爷爷，救….救…救妹妹，妹妹被坏人抓走了”郑再来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问道“被谁抓走了？往哪儿去了”小毛猴儿说道“被前几日你打过的那群人抱走的”

郑再来忽然想起，前几日他们爷仨出门乞食，被云意楼的一个老鸨看见了丫头，那老鸨眼光毒辣一眼瞧出脏兮兮的丫头身段玲珑、模样不俗，想买去先伺候着楼里面的美人，美人言传身教，待丫头长大，若是自己眼光没错生得漂亮，便做个清吟小班儿，若是长得一般也能挂出落红狠挣一笔，便命几个龟奴来抢，若实在抢不过，打发老乞丐些碎银子买来便是，那几个龟奴干惯了这行当，跟着爷仨到了处僻静的巷子，可谁知，这样貌平平的老乞丐手段却不是一般的狠辣，好在郑再来不想把事儿惹大，留了手，几个龟奴拖着身子哀嚎连天的跑回了云意楼，丫头之所以生病，也是那次被吓得，他们竟是贼心不死跟到了这来，都怪自己大意。

郑再来下定了决心，抢回丫头后便带他二人去玄元医馆，那里是最好的去处了，希望将军在天之灵保佑，这孩子没有认错人，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的，想到此处，郑再来不再犹豫从破庙中拎出一把钢刀向着云意楼的方向追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