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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那些阴郁的情绪就消散了更多。
面罩之下,索吉无声地笑了笑,也不让身边的小矮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走了,俯身就是一捞,把小孩就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臂弯当中。
狮狮很给面子地发出短促的惊呼,在被索吉抱进怀里之后熟练地找准位置,安安静静地当了一会贴心小棉袄,不过一会之后就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
这里和狮狮见过的其他星球一点也不一样。
不论是格林星还是帝星,总是有高高低低的房屋,和来来往往的人群的。
可是这里没有。
天边一道白色的光幕几乎遮天蔽日,可土壤和沙砾都是黑色,在白色的光照之下也不反光,呈现出一种奇妙的美感。
狮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这和他只是一只没什么阅历的小猫咪没什么关系,就是换人,也绝对很少有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原因无他,是因为这颗星球的特殊性——这里是当初帝国与联邦开战的主战场。
所谓边缘星系,是以帝星为中心而论的。
既然有“中心”,自然也有边缘,而所谓的边缘不仅是帝国的边缘,这一片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便是这里同样是以联邦中心城市为核心的联邦版图的“边缘”。、
因此,当帝国与联邦开展,首先受到冲击的,便是这片原本就处于双方交界处的星球。
大一些的好歹只被当做是战场,小一些的,便在规模庞大的星际战争之中化为星尘。
这里是最终的战场。
拥有着特殊能力的某人以身为契约将战斗的场所限定在此,无数人前赴后继而来,最终魂葬于此。
这座星球上特异的景观也与战争有关。
但这都不是小猫猫应该知道的事情啦!
狮狮只知道自己被索吉叔叔抱着走了很久,才来到一个看起来矮矮小小的房子面前。
这座黑漆漆的星球上的房子也是黑漆漆的,狮狮从未见过这样的房子,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估摸着幼崽打量够了,索吉才抱着他走进这所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房子。
——但要说起来,几乎已经无人知晓,再往回推到大战开启的时候,这里却是帝国的指挥总部。
虽然外形奇特到丑陋,但内里的设施过了这么些年竟然还奇异地能够正常使用。
索吉的面罩上对准他面部眼睛的那部分变得透明,他倾身对准扫描器,面前厚重的大门缓慢地打开。
狮狮和他的索吉叔叔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这里的门对于幼崽来说很是奇怪——不仅光秃秃,而且厚重到可怕。
狮狮没忍住伸出爪子比划了下,他的两只手都并在一起,也没有一扇门厚。
而这样的门他们通过了好几扇,终于,再次进入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门之后,索吉听了下来。
面前也不再是一道又一道的门,而是望过去一望甚至望不见底的走廊。
头顶的白炽灯对幼崽而言不甚友好,因此当身上的防护服被脱去的时候,狮狮难耐地闭了闭眼。
后知后觉察觉到这一点的一双大手覆盖了上来。
他们还在向前走,狮狮眼前的光一丝丝地泄露进来,等盖在他眼睛上的大手尽数挪开的时候,他们已经从长长走廊的一头进入到了走廊中的一个房间。
房间看起来十分整洁,金属制的墙壁泛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无机质的光泽,但狮狮没来得及皱脸嫌弃,率先捕捉到了重点——躺在床上的女人。
他眼前一亮,顾不得自己还被对他而言高大得像是一座上一样的索吉抱在怀里,下意识就要朝着女人扑过去。
“外婆!”
他高兴地叫道。
没错,索吉叔叔果然没有骗小孩,此时此刻带着狮狮来到的,正是他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过的外婆面前!
——虽说如此,事实上,距离狮狮离开格林星到帝星,其实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可是在从来没有离开家外婆这么这么久的小朋友眼里,这已经是过去很久很久很久了!
平日里就算会想外婆也有很乖地多加忍耐,最多也不过是在做梦梦见外婆的时候眼泪沾湿了小枕头,但在清醒的时候,狮狮就连想哭、都是等到回到房间之后,才一个小朋友偷偷哭的。
——不然说出去星之宫有一只小朋友竟然想外婆想到哭哭,听起来多丢脸!
可是这时候狮狮就完全不记得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事情了。
他呜呜哇哇手忙脚乱地往外婆身边扑去,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眼泪就丢人地糊满了一整张脸——可是,就算是这样了,可怜又可爱的小朋友却没能如愿以偿。
在朝着外婆扑去的时候,他没能被显然也已经伸出手的外婆接住,而是“啪叽”一声,扑在了一层透明的东西上。
“啪——叽”一声,听起来就很痛。
原本就已经泪眼汪汪的狮狮抬起头:QWQ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阔,不死心地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外婆quq?”
原本只是慢悠悠站在后面准备给两人留点空间的索吉也瞳孔地震了下。
他赶紧上前将幼崽提溜起来,神色严肃地摸上无法看见的那层屏幕。
抬起头,白发紫瞳之人也愣了愣,旋即露出很是无奈的笑。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索吉沉下脸,神色严肃。
狮狮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他委委屈屈地捂着自己的小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撞出了包包。
痛。实在是太痛。
幼崽委屈地撇着嘴,比起脑袋上的痛痛,更重要的是没能和外婆贴贴的这件事情。
狮狮抽抽鼻子,觉得简直更痛了。
他一抬头,就看见外婆正在看着自己。
神情温和又慈祥,明明只是分开了一个月的时间,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狮狮没由来地觉得害怕。
可是他害怕什么呢?
想见的外婆终于见到,他应该很高兴很高兴才对。
可是狮狮还是忍不住又哭了,和刚才那样滋里哇啦的模样不同,他只是耷拉着脑袋,忍不住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从眼眶中往外滚,源源不断地滚落,滴滴答答到地上,才有了很小的动静。
狮狮于是听见有人发出无奈的轻笑,旋即,他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是外婆的味道。
就像是得到宽慰、被允许放纵,忍耐着低声啜泣的小朋友熟练地找到外婆怀中自己的位置,呜呜汪汪地大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狮狮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呼呼大睡了过去。
眼角还嗜着眼泪,一看就是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哭过,看起来可怜极了,偏偏手里死死拽着块布料不放,倔强地让人发笑。
在尝试把他抱开、却发现这小家伙还在这“藕断丝连”呢的索吉:……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无语,原本朝着外婆方向睡着的小朋友扭过头,熟练地朝向索吉,在黑皮壮汉的胸肌上蹭了一把,转头还是要外婆。
换回自己原本壳子的男人低着头,差点没笑出声来。
可要这样把小鬼和他手里拽着的东西拆开肯定是会把人惊醒的。
但要是继续让凯瑟琳打开“结界”,只会加剧她体内的衰变。
思及此,索吉想了想抬起手,正欲将狮狮紧紧抓住不放的那截衣服撕开,却见凯瑟琳朝他摇了摇头。
“但……”
话未出口,神色疲惫的白发之人便将幼崽给抱了回去。
她低垂着眼眉,目光细细地描摹着狮狮的面目轮廓,虽然很想像是每一个长辈一样觉得这孩子瘦了,但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却明确地反驳着这一观点。
要是在这孩子醒着的时候说这句话的话,大概会眼泪汪汪地控诉着自己吧。
因着体内基因链衰退的缘故,凯瑟琳的记忆力已经大幅度地衰退了,许多人和事情她都不太记得,连带着住处各处都得写上诸如“记得关灯”的提示语,能认出索吉都是因为这家伙和她实在是相识已久,大概到了最后才会遗忘的那一批人。
狮狮也是。
分明已经过了一个月不见,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早已经就像是过去了半辈子一样漫长又模糊,可是在抱住呜呜哇哇大哭的幼崽的时候,凯瑟琳的脑海中还是能浮现出幼崽一个月前的模样。
不仅是一个月前的,两个月三个月一年乃至于她最初抱住这个孩子时的模样,她都记得。
随着索吉关门离去,凯瑟琳轻轻地拍着狮狮抬起头,发现往日留下的灯光程序还在运行之中。
如果索吉还在的话,应当也还是会为眼前的景象所惊讶的。
原因无他,在一片黑暗的房间中,唯有凯瑟琳头顶的灯光一直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