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2 / 2)

“我没看见慕容狂的踪迹。”邪泠将宫主令牌递给苏如锦。

苏如锦撇了撇嘴,“你信这世上有苍天的木偶吗?”

邪泠一愣,表示不解。

苏如锦没在说话,摆摆手,从不如归的出口处纵身跃下。

藏星宫外围汀息河东西流淌,旁分水路三条,西北支流曳尾河畔为江湖人行脚过路易行之路。一队人马,几辆车辇,穿林涉水,缓缓行进。列队之人装服整齐华贵,佩剑纹式鲜明统一,无论男女,身姿清隽,步若踏风。

车辇却很朴素,只是挂着的旌旗分外醒目,威风自展。金丝镌字‘楚云’,银莲为饰生辉。这便是江湖名门,楚云山庄的标志。

将至摇尾河畔,从唯一挂着金盏铃的轿辇中,传来微不可察的女子的叹息。一支藕白的手欲掀动轿帘,停在窗变,顿了一下又堪堪收回。

“庄主!”一个楚云山庄男弟子匆忙跑来,立在轿外,拱手来报。

“何事?”轿中人问,声音稳重。

“回庄主,前方曳尾河畔,发现一溺水男子,有弟子辨认出,此人是藏星宫的慕容狂。几位长老为是杀是救发生争执,还请夫人定夺。”男弟子迅速道来。

轿中人不假思索,斩钉截铁说。“救!”

男弟子闻言心中不悦,上前再拱手,忧心道:“夫人三思,不得不防藏星宫借此人使诈,几位长老虽有分歧,却无人愿意上前察看。凝夜觉得任其自生自灭便是。”

轿门拉开,一抹素云从中出岫,白裳白饰,寡淡妆容,眼波流转依旧,只是不再华年。她神色肃穆,言辞犀利:“此行见死不救,亡夫之灵如何能安,随我速去。”

河畔边,众人聒聒噪噪。楚云山庄弟子瞧见庄主前来,纷纷作礼,让行。

庄主径直走到昏迷在河畔的慕容狂身旁,见他有多处皮肉之伤,脸色苍白,不禁扭紧了峨眉。‘这孩子看上去和碧儿年龄相仿,仅凭一己之力,便背负上了恁多世人的非议,着实坎坷。’心里欷吁着,俯身寻他脉门。

“夫人不可,千万当心,他可是柳维扬的人!”不远处一位花发老者,厉声喝止。

夫人自顾自,探脉在手。“世叔不必担心,我知她为人。”突然神色一变,脸上显出疑惑和惊骇!周围人以为果然有诈,欲拔剑防御。

“诸位,无事,是我失态了!”说着摆手停息异动,并派遣弟子将慕容狂抬至轿辇中,好生照料。

她看着慕容狂渐渐远离她的视线,可是心也跟着沉重起来,暗自喃喃:“这毒......无解啊”又是一声太息。

这太息冲到了曳尾河畔的对岸,令藏身在藏星宫阵法中的柳维扬安心的转身离去。

‘是谁在唤我?’云相忆的意识开始复苏,她感觉到周身接触着细细柔柔的绵软,像是依然躺卧在藏星宫那一片熟悉的草甸上,她想着阳光再迟些来,别总像剑芒那样轻易就割开她的眼,许她多睡一会吧,枕着颠倒的天地。

哗啦啦!是流水的声音。‘水!’云相忆断了线的记忆被水重新连接。水中的慕容狂在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他被水冲到悬崖边缘,命悬一线。

云相忆缓慢的意识终于突破昏沉的壁垒,六识再开。双眼洞开,心大震动。“狂哥哥,狂哥哥!”她高声喊着,就要坐起身来。

提着茶壶的素衣女人迅速闪身到床榻边,接住云相依安抚在她怀中。

“孩子,你醒了,没事了,没事了!”素衣女人轻抚着云相忆的背,眼神慈爱,动作轻浅谨慎。如贵珍宝,如爱亲子。

云相忆倚在暖意融融的怀中,不免怔忪,她微微抬头,目光便迎上了一双满怀关切的美人眼。她迷迷糊糊的重复的问:“狂哥哥,他......”

素衣女人笑了笑,将她扶好,让她靠稳在床榻上绵软的被褥中。正身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孩子,你放宽心,慕容狂在隔壁的房内,我已给他布针施药,没有性命之忧,现下还在睡着。”

‘她认得狂哥哥!’云相忆顿生戒备,左手微动,眼光瞄着腰间,不见归鸿!“你是谁?”她左手向前,身又本能向后,狐疑问道。

素衣女子看穿了她的神色,笑容未减,从身后床榻边缘摸出归鸿,捧在双手,眼神驻足在其上时有些复杂,是愧疚还是倾羡,最后都化作递交在云相忆手上时的敬重。

“我是云媚儿,云易是我结义兄长,你若是愿意,便唤我一声,姑母!”

‘云媚儿!’云相忆快速接过归鸿,抱在胸前,默不作声。这个名字她知道,十几年前云家堡还未更名为楚云山庄,云家堡大小姐云媚儿是何等风光的人物啊。她并不知道爹爹云易同这云媚儿是何渊源,不过结义这事倒是有耳闻。按理来说这声姑母她当叫,可是仅凭只言片语又如何确定她是云媚儿,即使她是云媚儿,关于父辈的恩怨的事儿,柳维扬并未给云媚儿下个善恶的论断,她需得自己判断。

再者,她现在最忧心的是慕容狂,若这个云媚儿是良善之辈,那么她就可放心。倘若非善,便不能让这忧心夺了心神,定要与她周旋才是万全之策。

云相忆毕竟是个小娃娃,脑瓜想的仔细,眼神却飘忽闪烁,让人一看就明。云媚儿不免抿嘴暗笑,想来自己当年也是这副自以为聪慧却思深表浅的憨模样。她也不去点破,心下一转,幽幽道:“你身子可还有不适之感?”

云相忆心中谨慎,却也不隐瞒,摇了摇头。

云媚儿离了床榻,取了茶杯茶盏,回到原处面对云相忆自斟自饮一杯,好一阵沉默后开口:“姑母与你讲一段故事,故事讲完,唤与不唤由你定夺。只是,姑母这故事是否当讲,你来决定。”

“为何?”云相忆好奇,脱口而出。

“不知,应是一生无忧,知晓,难免前路波云诡谲。故事本身,也不是寻常小女子当听的。再者,你何故有此一遭,我猜也是做了些选择才得以‘从劫脱困’至此的吧。你遇到我,也可以算作一困,若我的故事困住了你,你便回去。江湖上的事,江湖以外的事,总还有我们这些回不了头的人顶着。”

云媚儿这一席话,不知怎的,让云相忆心生了一分愿信。她大概明白了云媚儿的意思,她不仅有自己的意愿,还有慕容狂的使命,她不会退回去,也愿意开启由上一辈人牵动起的命运。

她不在是防御姿态,将归鸿放在身侧,眼神坚定:“多谢好意,您请讲。”

云媚儿一愣,那丫头这一瞬,像极了义兄。

“好,我定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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