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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阁老被他这不知悔改而样子险些气晕:“瞧上一个女子?你瞧上谁不好,非得瞧上你弟弟的妻子,这不是违背伦理,叫人耻笑吗?”
“她同颜韶桉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的事不劳父亲操心。”颜韶筠丝毫不退让,又换来了颜伯庸的一顿家法,刚结痂没几天的伤又裂开了,还添了新的伤势。
“哪有一个女子先后嫁了兄弟二人的,你也得为她着想啊,就你这自以为是、不替别人考虑的样子,人家姑娘能瞧得上你才怪。”颜伯庸喘着粗气逮着机会数落了他一通,颇为苦口婆心。
颜韶筠垂着眼若有所思。
他无惧世俗、无惧家人的失望和不悦,无惧外界的流言蜚语,甚至离经叛道,混不吝啬,可他似乎忽略了孟禾鸢的想法,她软弱、逆来顺受,从小一板一眼长大,纵然有心却也无力。
他突兀的闯入她的日子,强硬的让对方和自己融合,无论是身心还是别的什么,他都想对齐二人的步伐,觉得既然她这么听话,他便要做那掌控她的人。
忽然有天这条绳子被她亲手扯断了,交还给了他,他会有不高兴、郁结、百思不得其解,以为她生气、耍小性子,引起他的注意,却唯独没想过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叫他掌控了。
她想去寻求尊严。
可颜韶筠的性子是病态的,掌控欲从骨头缝儿里缠绕了出来,他甚至想着若是有一日能在寝居内打造一条金链子,锁在她的手腕上,链子挂上铃铛,在夜晚中发出清脆靡丽的声响。
颜氏祠堂内数列着百位列祖列宗,无数烛火摇曳,身前摆着铜炉,檀香袅袅间,淡漠到极致的面容上浮现出靡丽到极致的蛊惑,他双目懒懒耷拉下,玄色大袖曳在身后,他双手合十,如在神佛下跪拜的鬼魅,诉求着罔顾世俗的情感。
孟禾鸢在自己家中过的好不痛快,本朝也有和离归家的女子,但皆在和离后便有媒婆上门介绍下一春,她这倒歪打正着,孟禾鸢并不想嫁人,但言氏却发愁了。
她想方设法儿的打听,还是想自己女儿找个可以依靠的男子,最好是品级低于她家的,人老实会疼人的,且这次眼光放在了军中武将身上。
“这武将啊你别瞧着粗鄙,大老粗,关键没那些读书人那么弯弯绕绕,直性子,会疼人。”穆凤兰在旁一条条说着好,外加了一句:“跟你哥似的。”
孟景洲憨憨的笑了一声,他五官周正,本也是俊俏少年郎,偏生走了大老粗的路子,对他的外形大打折扣。
言氏给她张罗了什么校尉、参将、都是些背景干净的男子,孟禾鸢哭笑不得,她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但她现在真的不想考虑个人问题,便佯装不悦:“母亲这是嫌我在家中烦人了不是,非得把阿鸢嫁出去。”
言氏直呼冤枉。
隔日,穆凤兰大早上的就叫孟禾鸢去跑马,“马场新来了几匹马,阿鸢,走,嫂嫂带你去跑马。”穆凤兰被拘在京城快憋疯了,换了利索的窄袖长衫带着孟禾鸢离开了。
恰逢遇上朝回府的孟逸寒父子,二人感叹:“阿鸢性子内敛沉静,叫凤兰带着多出去玩闹也挺好,凤兰啊太跳脱了,你跟上去看看,有了身孕还这么心大。”,孟景洲待他说完话后便骑了马追上去了。
马厩旁边挨着的是校场,有巡防营的人在一旁点兵操练,穆凤兰眼馋的看着新来的马匹,轻抚鬃毛,登时就想踩脚蹬翻身上去,孟禾鸢心惊肉跳的把人给拦住:“嫂嫂,万万不可。”
穆凤兰也犹豫了,她抬起头:“阿鸢,你上去,我在旁边拉着马教你。”
孟禾鸢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从来没骑过马,不行的。”
穆凤兰大大咧咧:“没事的,这马很乖顺的,你听我指令,我会在下面牵着的。”
孟禾鸢怯怯的仰望这匹马,太高了,她真的上不去,京城不乏会骑马的姑娘太太,为了打马球方便,她从未碰过马球,更怕马撅蹄子。
一旁的马夫笑道:“姑娘若是怕,那儿有匹矮脚小马,倒是挺适合您的。”
二人一转头,穆凤兰一瞧大笑:“那不是骡子嘛,哎呀哎呀阿鸢可要骑?”
孟禾鸢有些羞耻,周遭这么多人呢,可不能丢了面子,咬咬牙说:“我上。”
说着软着腿踩在了脚蹬子上,穆凤兰托了她好几下才成功翻上马。
太高了,这个视线,孟禾鸢闭了眼,不可控制的趴下身,抱着马脖子。
穆凤兰的声音都变得空灵,她牵着马绕着草场开始遛弯儿。
走的极慢,但是是安稳的,她警惕的同穆凤兰说千万别松手,穆凤兰嗯嗯啊啊的点头。
“孟姑娘。”一道高亢的嗓音携着风声传来,姜淮骑着马慢慢跑了来,黝黑的脸颊上闪烁着惊喜的笑意,孟禾鸢不敢起身,只得用这样有些不大体面的姿势。
姜淮挠了挠头:“孟姑娘,看你这么抱着它,是喜欢这匹马啊,但是这马不是我的,不然我就送给你了。”他直言快语道。
孟禾鸢:“……”
她先前觉着这人实在不怎么样,现在看来大抵就是个武将,不懂什么叫迂回。
穆凤兰大笑:“我们家阿鸢是怕来着,才不是稀罕这马呢,不然这位大人教一教?”,她存了叫二人相处的机会,不难看出来这位大人对孟禾鸢的心思。
谁知姜淮一甩缰绳,突然正色:“恐惧是来自自身最大的敌人,孟姑娘要克服才是。”
第43章 (修)
穆凤兰闻言笑意一僵,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武将里头拔萝卜,大多都是一根筋,恨不得抖抖他们那脑袋,会不会说话啊,不过想当初孟景洲也是愣头青般的带了些兄弟把她骗了出来,吟了一曲他费尽心思想破脑袋想出来的情诗。
孟禾鸢倒是一愣,意外的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姜淮痴痴地看着她的笑靥,傻愣在了原地,穆凤兰瞧着这是歪打正着啊,便忙道腿酸,想歇会儿,姜淮这下子听懂了,忙道:“穆夫人赶紧去歇息罢,有我在,摔不了孟姑娘的。”
孟禾鸢犹豫一瞬还是没开口,罢了,到底是嫂嫂的一番好意,她逆来顺受的本性又犯了,任由姜淮牵过了缰绳,往别处慢悠悠的走去。
草场后头临靠着一片山头,姜淮暗搓搓的存了别的心思,想着要是二人能有个寂静无人的地方谈天说地那该多好,孟禾鸢初时没有发现,但后头越走越觉得有些冷。
绿茵广袤,天地一片澄澈,孟禾鸢没忍住:“我们这是去哪儿?”
姜淮挠了挠头:“山头那边景色甚美,可以去瞧瞧。”
“还是算了,这么一会儿我也学的差不多了,我自己试试罢。”孟禾鸢强撑着惧意从马上爬起来,姜淮虽失望但还是把缰绳递到了她的手中:“那……我就在旁边,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姜淮叮嘱她。
孟禾鸢客气一笑,试探的往前走,居高临下的视线叫她有些头晕,她晃了晃头脑小心的驱使着马儿。
孟景堂过来带着佩刀经过时,随意一瞥,瞧见了马上小心翼翼的孟禾鸢,诧异间没经过多思考便出声:“阿鸢。”
孟禾鸢闻声而去,孟景堂已经小跑了过来,玄甲穿在身上气宇轩昂,神情却是带着微微的肃然:“阿鸢。”
孟景堂在巡防营内大小也是个防守尉,算是孟老太爷一手养大的,性子、规矩一板一眼,他是家中长孙,时而便有教导弟妹的责任。
孟禾鸢没有下马,微微颔首:“大哥。”
听到她这样说,孟景堂面色好看了些,“怎的来跑马也不告诉我一声。”随后他看了看她身下的马,蹙眉:“这是谁挑给你的马,这马身矫健,脾气算不得温顺,不适合姑娘家骑,我去寻一匹矮脚马给你骑。”
孟景堂骨子里有那么些说一不二,孟禾鸢想启唇拒绝,孟景堂却看到了一旁往这边儿探头探脑的姜淮,蹙眉:“那是何人,怎的探头探脑的,可是与你相识?阿鸢,你现在名声不大好,还是不要同别的男子走的太近。”
他还没问清急性子便犯了,唠唠叨叨的,孟禾鸢神色淡淡:“那是承阳侯家的世子,我与他不相熟,大哥还是赶紧去值勤罢,莫要耽误时间了。”
孟景堂讶然:“国舅爷。”,他顿时存了别的心思,“既然是国舅爷,真好叫人等着,不熟也无妨,多来往便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