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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遮掩一般的在梳鬃毛,实则却是关注着这边,似是意识到了他们在谈论他,他赶忙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跑了过去。
孟景堂拱手:“世子。”
同为武将,姜淮自然识得这是何人,没什么好脸色道:“孟守尉。”
孟景堂像是无所察觉,继续想法子攀谈,孟禾鸢没有兴趣插在他们之间,便姿势别扭的下了马:“大哥、姜世子,我先前行一步,嫂嫂还在等着我。”
孟景堂拉住她,又摆出了长兄的姿态:“有空回孟府一趟,祖父好歹是长辈,是你的血亲,还是要看看的。”
孟禾鸢眉眼耷拉,“我爹爹若叫我去,我自然去,他若不叫我去,我是不会去的。”,言外之意你不如去同我爹爹说。
孟景堂感觉被下了面子:“荒唐,这般记仇,阿鸢你何时这么小心眼了。”
“阿鸢小不小心眼儿还轮得着你来说嘴,咸吃萝卜淡操心。”穆凤兰和孟景洲远远的过来,一身石榴红窄袖长褙,头发盘在脑后,英姿飒爽。
“嫂嫂,哥哥。”孟禾鸢绕过二人去到他们身边,穆凤兰打成婚时便瞧孟景堂不顺眼,装腔作势狐假虎威,老古板教出来的小古板。
孟景洲人高马大的往前头一站,沉声:“是啊,孟守尉执勤要迟到了,别在这儿磨蹭了。”
孟景堂臊了个没脸,他一向有些惧怕孟景洲,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离开了,穆凤兰打量孟禾鸢并没有面色羞红的模样,也了然于胸。
倒是孟景洲,警惕的抱着胸看着姜淮,在他的注视下,姜淮分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孟禾鸢瞧着天色差不多了,便说要回府去,姜淮恋恋不舍的同她道了别,走出老远了还看着。
“听闻前去广昭寺拜佛求个的人不少,多是去求平安康乐、健康长寿的,想来是有用,明日我就去拜拜。”言氏忽的冒出来这一打算。
言氏回来了,王妈妈便去到她身边伺候了,她胆大心细,言氏有什么事儿都同她商议。
“那还得求大少爷仕途顺遂。”王妈妈笑着说。
孟景洲原先一直是玄武营参将,现如今玄武营重新编收,也不在孟逸寒手里头带着,孟景洲也一下子跌落了下来,孟逸寒这几日正想想走哪儿的关系把他塞进去。
孟景洲却还向往着边塞的风沙,痛快的跑马、喝酒,不像这京城,被勒令不准出门,生怕他嘴上一个把门,醉言醉语传到官家或者太后的耳朵里。
孟禾鸢同言氏隔日一起去了广昭寺,春日里多雨,半路上绵绵细雨倾洒,古朴的寺庙于雨中静立,她仰头望着,思绪回到了先前她被梅臻儿推到桥底时的那日,自己的丑态被人瞧了去。
“阿鸢,这一趟不光是求平安和仕途,还想替你求个姻缘。”言氏慈爱的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过去的事就叫它过去罢,向前看。”
孟禾鸢低低的嗯了一声,二人上了台阶,撑着竹伞进了宝华殿,言氏取了香,跪在蒲团上诚心跪拜,佛像庄严,菩萨低眉间悲悯众生,孟禾鸢静静望着,心中只余千疮百孔。
旁边是求签的小师傅,言氏本着来都来了便给孟禾鸢求了一签,签子掉落,小师傅拾起翻开:“上上签。”
孟禾鸢笑了,没往心里去。
她转身便对上了熟悉的面容,圆真大师双手合十的朝她颔首,孟禾鸢一愣,复而也双手合十的垂头。
“施主,又见面了。”,圆真大师慈眉善目的说,那双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
孟禾鸢讶然:“您还记得我。”
圆真大师:“上次前来,眉宇郁气笼罩,如今却是消散了不少,看来气运转折,一切朝着好的方向了。”
言氏仔细听着,直觉这大师到底是大师,便想求大师给她看看姻缘,孟禾鸢无奈:“娘。”
圆真大师呵呵一笑:“见路不走,即见因果,见相非相,即见如来。”【注】
言氏云里雾里的看着他,莫非又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东西?
孟禾鸢神色不明的垂下了头,圆真大师绕过她,任言氏怎么问都不说了。
小沙弥上前说:“娘子,今日寺内有斋饭,可想用了饭再走?”
孟禾鸢被打断了思绪,略一思衬便点了头,临近午时,二人往寺庙后面而去,路上遇着了一位夫人,言氏上前去与人攀谈,孟禾鸢悄悄的同王妈妈低语了一句,便躲了开来。
并非不愿见人,只是她还没释怀。
她叫小沙弥引着她去了厢房,作临时歇脚处,孟禾鸢一张丽色惊人的面孔,雪青色香云纱衬得雪肤娇嫩,丝毫看不出嫁过人的痕迹,墨发绾在脑后,端坐在圆凳上,小沙弥眼睛都不敢盯着瞧:“娘子且候着,我去给您拿来。”
孟禾鸢颔首:“有劳了。”
颜韶筠追查一处暗桩而至,太后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将将在京中发现有北戎人的踪迹,先前黑水城案件最后便叫孟逸文作了替死鬼,太后得以顺利脱身,如今又有了线索,顺着这条线说不准能发现些别的有趣的结果。
“大人,不见了,那贼人穿过宝华殿,隐在了人群中,有换装嫌疑。”,颜韶筠肃着眉眼:“到后山去搜。”
他眼睛一瞥,瞧见了言夫人正同另一位夫人拍着手闲谈,隐隐约约的传来声音,视线搜寻了几番没有发觉朝思暮想的身影。
“是啊,我还是想叫我们家阿鸢寻个归处,这样我也好放心,你若是有什么可心的儿郎记得告知我。”言氏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到了颜韶筠耳朵里。
他对身边的卫昭撂下一句:“我去厢房那边搜查。”便刮起一道风似的离开了。
小沙弥端着食案走在廊庑下,正好碰到了大步流星的颜韶筠,停下身颔首:“施主。”
颜韶筠身形一顿:“这饭食可是送给一位着雪青色衣裙的姑娘?”
小沙弥不疑有他,诚挚的点了点头,这位大人看起来气宇轩昂、还身着官服,是好人了。
颜韶筠神色如常的扯谎:“交给我罢,我识得她。”
广昭寺内还有心照不宣的一处便是男男女女时常会选在此处幽会见面,小沙弥耳根染上薄红,呐呐的点了点头。
食案上摆着六碟素斋,两碗红豆饭,他抱着食案踱步至房门前,敲了敲门,没多久屋内就响起了脚步声,开门时他敏感的能感受到眼前人儿还算和煦的心思倏然冷却了下去。
下一瞬便要关上了门,颜韶筠急急的闪身挤了进去,食案的素斋险些撒掉,他站定后慢条斯理的放下了食案,擦了擦溅落在手腕的菜汤,眸中情绪晦暗,孟禾鸢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今日的颜韶筠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母亲待会儿便过来了,颜大人应该不想叫人撞见自己身闯女客厢房、形貌不整的模样罢。”她咬重了字,警惕的望着他。
颜韶筠似笑非笑,俯身到她耳侧:“到底是我怕还是你怕,嗯?”
孟禾鸢怒极,刚要说什么,就听颜韶筠说:“嘘,不光有你母亲,还有不少人,我方才听到说要来瞧你。”
孟禾鸢霎时惊慌了起来,左瞧右瞧的竟在想哪儿能藏得下人。
颜韶筠瞧得愉悦,揽过她来在后颈揉弄:“逗你的,没人看得见。”
孟禾鸢瞪大了眼眸:“你骗我。”,颜韶筠死不悔改,淡淡一笑,她觉得这个晃眼的笑意实在太过恶劣,想挣脱了他往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