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算计14(1 / 2)

程弭陪着靳缱缱回了敏岫宫,还没站稳就被安定侯派人叫走了。

靳缱缱自然是喜不自胜,她本就无意应付程弭,一心等着明淑长公主的大驾,现在她自己走了,也省了许多功夫。

程弭走后,她在院中的躺椅上晒了会儿太阳,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于是她假借受惊之名让娇炆去请太医。

太医院众人这时又不免为难起来了,尤其是常院判,只不过是去诊病或者不去的事情,但他却左右衡量,头顶冒烟。

院里的其他太医见他这么纠结,纷纷来劝:“院判,不过是为敏岫宫那位诊病,把个脉也就罢了,听说她今日在嘉宁宫耀武扬威,可半点不像受惊的样子,您难道是忧心她有什么大病,害怕治不好会被降罪?”

众人都跟着劝了几句,但有句话却默契地未曾说出口:若是靳缱缱真得了什么病,那也是脑子有问题,全天下没几个大夫能治好她。

常院判重重叹了口气,“要真有这么容易,我也不至于头疼了。”

众人还是不明内情。

常院判是在顺康皇帝在时受的封,在后宫所见世面之广可不是这些新人能想象到的。

后宫与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陛下分明对陈琰生有弃用之兆,可这才过了几日,又将陈溢平宠到这般地步,若说是色迷心窍,常院判是不相信的。

一定是局势有变,陈琰生又有些用处了。

现在后宫显然也开始站队了,要是与皇后走得近,自然就不能从陈贵人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要是想亲近陈贵人,显然就要与敏岫宫划清界限。

但事实是这双方根本没有什么争宠固宠的心思,一切所谓站位全靠常院判脑补。

他含泪从人群中挑出季砚初,俨然一副送女出嫁的啜泣状,“既然你之前去过敏岫宫,也不差这一次了。”

季砚初虽生在蓝田、长在内院,可也是玲珑心思,哪里不知道常院判的打算。

他这是想让她常驻敏岫宫的意思,因她是新人,在太医院也没什么地位和人脉,就算敏岫宫和嘉宁宫斗起来,那最多也是牺牲她这个新人,与太医院倒没什么损失了。

不过忽略这些肮脏心眼,如此安排也算全了她的心意。

她恭敬有礼地作揖,几分委曲求全,再加几分身先士卒,便是大义凛然,“砚初明白。”

常院判心生怜悯:“若是遭人刁难,千万要忍耐,勿要逞强,该服软时便要服软。”

季砚初眼皮闪了闪,心想,靳缱缱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这些人对她误解如此之深,在她的印象中,靳缱缱从不是随意拿他人出气的跋扈女子。

在去敏岫宫的路上,罗怡多番欲言又止,季砚初道:“有什么想说的便直说。”

罗怡道:“小姐,今早李公公查昨日的事。”

季砚初道:“嘉宁宫认了吗?”

罗怡说:“奴婢据实相告,说了前日傍晚在公主旧殿碰到陈贵人侍女的事,奴婢还将捡到的手帕交给李公公,这已经能证明下药一事是嘉宁宫自导自演,为何陛下不发落?”

季砚初听了后思索许久,“许是如今朝中动荡,陈家或许还有用。”

罗怡惊到:“那为何不是陛下对公主并无情意,所以不想替她做主?”

季砚初道:“既然主理此事的人决心不再追究,你我也不要多说,宫中的事不是一句对错可以概括的,若我们说的多了,可能会给公主招去祸端。”

罗怡知道她事事仔细,往日都是全听她的,但这次却觉得季砚初过分谨慎了。

她叹道:“小姐若是不让公主知道您做的事,她又怎么会感激?”

季砚初拧眉:“我做这些只是想让缱缱在宫中少受些苦,如今大局已定……你我进宫费了多少周章?可见新君政风严明,轻易撼动不得,缱缱最好是离宫,否则来日后宫人多了,无人为她撑腰,恐怕要平白受好多的委屈。”

罗怡还是不明白。

“可是小姐,奴婢觉得对方不知道您待她的真心,那这真心当真无用。就如不会爱别人的人去爱别人,那便不是爱。”

季砚初朝四周看了看,声音很轻却十分严肃:“罗怡慎言。”

罗怡气呼呼地噤声了。

自入宫后,不知这是第几回路过逢姻苑,但每回都心境不同。

第一次来时,看到满园春色,季砚初心潮澎湃,以为故友相逢,离别停歇,但她日思夜想的人却已经不认得她。

今日再走一遍,她却觉得心胸开阔不少。

罗怡或许不明白,蓝田到上京都城,山高水远,她是放弃了自己的一切,选择来都城参与靳缱缱的人生,这对本性懦弱的她而言,需要极大的勇气。

现在困于皇城的靳缱缱无需明白,因为她过得不开心。

来日离开此地,行于九州的靳缱缱自然会明白。

她从不想争一时之长短,她坚信既有重逢,便有来日,人定胜天。

罗怡看到她逐渐舒展的眉眼,心里又是长叹,不过没两步就要到敏岫宫,她不便再说什么,于是提着药箱不言不语。

敏岫宫近日没什么人踏足,十分安静。

娇炆将二人领入内殿时,见靳缱缱训斥小茉莉,让小茉莉给她按腿。

自从小茉莉藏身粪池一事过后,它就变得内向起来,尤其是在靳缱缱面前,已经到了羞涩又自卑的地步。

靳缱缱原先还挺享受的,但是日子一长就觉得这样的茉莉没意思,于是想尽办法要让它恢复原样。

季砚初也没想到她今日来其实是给小茉莉看诊的,先是觉得靳缱缱当真没变,还如往日一般博爱,后又庆幸,还好在蓝田时也接触过畜类病症。

诊完后,靳缱缱双眼晶亮:“可有救治之法?”

她靠的近,季砚初面上一层薄红,“这鸵鸟很通人性,应是上回的事让它觉得自己在主人面前出了丑,所以才会如此,若是……您信我,请让我试试。”

她还不知道如何称呼靳缱缱,既不能像那年一样唤声缱缱,又不能像旁人一样称她为皇后。

靳缱缱还未发觉她的纠结,毫无心事地托着她的手:“当真?”

季砚初垂首:“当真。”

靳缱缱说道:“唉,季太医不知内情,本公主现在的日子有些苦,你也晓得,太医院那些人可会观望形势了,即便本公主称病都不一定有人会来,何况是本公主的爱宠。”

季砚初一听,心中顿时起了疼惜之意,“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靳缱缱目光灼灼,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对我还是对小茉莉?”

季砚初觉得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微凉中透着热意,耳际滚烫起来,“……对您。”

靳缱缱松了手,轻轻一笑:“那本公主可就将身家性命托付给季太医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季砚初被她看了一眼,顿时心绪难宁:“好。”

回去的路上,罗怡见她又沉默起来,有些担心,问道:“是不是公主为难您了?”

季砚初停下脚步,看着小径旁茁壮生长的杏树,“罗怡,今日她对我说那些话,是想拉拢我,让我为她办事。”

罗怡怒道:“公主怎能这样,小姐吃了那么多苦才到都城,为了进皇宫不惜与老大人示弱,她却不关心你是怎么来的,一心要利用你!”

季砚初摇头,“不是这样的,罗怡,缱缱这几年过得肯定很辛苦。我如今算什么,只不过是太医院末流,可即便如此,她还要对我示好,缱缱她是金枝玉叶,她与我不同!”

罗怡怔了怔,不知怎么回她的话。

来都城第一日,季砚初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

当时罗怡想,她应该是想漂漂亮亮的站在喜欢的人面前。

但是现在又觉得……季砚初只是将靳缱缱还当做金枝玉叶的公主,不想灰头土脸地冲撞她。

全天下只有季砚初未曾将靳缱缱当成破国俘虏。

罗怡佛下她肩上的花瓣,郑重其事地道:“小姐必会得偿所愿。”

这厢主仆二人转而商议如何医治小茉莉的事,敏岫宫的重点早已不是小茉莉。

因为程弭的到来,殿内陷入蹊跷的沉默。

靳缱缱一如往常不给她好脸色,躺在榻上不动。

程弭换了常服,气质也柔和了几分,“方才你对那小太医可不是这么说话的,怎么对着我除了动气再无其他?”

靳缱缱冷笑:“那她是杀了我兄长,还是困我于内宫?”

程弭没说话。

靳缱缱道:“既然都不是,那我为何要对她动气?”

程弭看着她:“缱缱,你这么恨我,是因为宫变一事?可是你那日也在安定侯府,你应当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为何要夺权,为何要对靳氏下手,难道不都是靳氏自作自受!”

靳缱缱刚起身,程弭便大步走过来将她的手腕扣住,双目沉沉,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过去你总说为我着想,但你被顺康皇帝送去蓝田那半年,你可有想起过我半分?”

靳缱缱顾不得手腕的疼痛,狠狠瞪着她:“程弭你今日说这话便是良心被狗吃了!”

程弭眉宇之间戾气流转,眼底一层迷惑,“你是想说你心里也有我?可我为何感受不到?你对着谁都能笑出来,唯独面向我时阴郁冷漠,我能为了你放弃那些仇恨……”

靳缱缱甩开她的手:“你当真放弃那些仇恨了吗?若真的放弃了,我又怎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我告诉你,我从来没要求过你放弃什么仇恨,既然是仇,那你大可一心一意去报,但别假装为我付出了什么,向我索取你原本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

程弭一向都恨她太不正经,就好比宫变那日,她为了逃走竟然给自己腹部安了块猪肉,意图假死。

可现在听她真心实意说出这些话,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无法直面这样的靳缱缱。

她皱紧眉头:“原本就不该得到的东西,你说这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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