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尘封往事（1 / 2）
七八年前的一个夏天。
“……某年某月某日，其父涉嫌贪赃、伤害政府官员，人证物证确凿，不容抵赖。当堂审判，依法量刑，打入大牢，不料其竟畏罪自杀……”
“……后其母前往探监，得知此事悲痛欲绝，神志一时恍惚而坐立不稳，致使不慎从高楼跌落湖中，不治而亡……”
“……人虽已死，刑不可废，应当没收其全部家产充公，即刻执行……此子尚幼，不能理事，又念此夫妇二人一度为国家公事尽心尽力，过不掩功，故而代为安葬。特此布告，以安众心……”
“……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怕……”
“……小子，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拿上这点东西赶紧走吧……”
“……谁家的孩子大晚上的还待在外面？喂，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走远点，别影响我做生意……”
“……武藏……武藏……”
蜷缩在一处偏僻空地旁的长椅上的少年，被一个男人关切的声音唤醒。他缓缓睁开疲累的双眼，闷热难耐的长夜已然过去，黎明的熹微亮光掠过面前一道弯下腰来的身影飞进他朦胧的眼眸中、落在了他稚嫩的脸庞上。这张不知所措、悲意犹存的脸，布满了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风干后留下的痕迹，无助而又可怜。男子正是少年亡父的好友、枫原万叶的父亲，当晚他得知那不幸的消息后，急忙在稻妻城内寻人直到半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又出来找人，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流落街头的少年。
这之后，便是少年武藏在他人的帮助下迁居城郊独自生活的故事了。无论是对于当事人还是旁观者而言，这接连的变故来得如此蹊跷突然，他们既没有任何权力去质疑、诉求事情的真相，也似乎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独自伤心流泪。自小培养起一股坚韧意志的少年武藏，并未因此番打击而从此消沉堕落。命运施加的无情嘲弄，反而成了赠予他的珍贵眷顾，他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剑心馆”，遇见了许多对其一生产生重要影响的人。在自身不断地努力下，天赋异禀的他一路闯到了荣耀加身的今日……
夜半时分，人声阒静，鸣虫私语。武藏躺在卧室的床上，从一个久远、悲伤的梦中睁眼醒来。如今的他已足够强大，没有柔弱的眼泪，也没有无力的叹惋，有的只是身为一名真正的剑客不畏险阻、勇往直前的坚定信念。眼下，他知晓了一些秘密的事情，他有一些想去做、必须做、且有能力做到的事情，他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无上神圣的梦想……为了探明幕后的真相，为了澄清心中的疑团，为了追求武艺的极致，他必须要动身了——即便这样的选择或许会让自己背负不小的风险，同时需要暂时将一些重要的人和事搁置一旁。少年注定将这么做，因为他是泷村武藏，天下无双的泷村武藏。
数日后的下午，依照邀请函中所言，少年武藏出发前往天守阁面见相关的高级官员磋商进入幕府、授予名衔等重要事宜。他受到了十分尊贵优厚的招待，接洽的几位官员直言英雄不问出处，稻妻迫切需要像他这般百年难遇的优秀人才，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会谈结束之后，当武藏走出高耸的天守阁准备离去时，不远处，一名男子背对着他倚在中央空地的栏杆边上，身影有几分眼熟——是的，他就是上次来到武藏家中的那名不速之客，德川弦一郎，看起来特意在此处等了有一阵子。少年并不想理睬此人，打算径直从一旁的长石阶下去，却被他敏锐地察觉到并开口喊住了脚步。
“你果然来了，泷村武藏先生——啊不，应该称呼为未来的大将阁下。”中年男子从容地转身走了过来。
“足下今天说话的态度很正常嘛，怎么了，难道上次回去之后有好好地反省过？”武藏将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其并无任何威胁。
“说笑了，说笑了。上次是我心急口无遮拦，这里毕竟是天守阁重地，怎么说也得稍微注意一下。”
“这回又想说什么？事先提醒一下，我可没有义务和耐心把时间浪费在意义不明的谜语上。”
“谜语？”男子露出一种失望、做作的神态，“我说的都是一些事关重大的事情，阁下竟认为是意义不明的谜语？不好，这样不好……既然如此，我不妨再向你透露一些更具实际价值的东西吧，怎么样？”
武藏没有立刻回应，他靠着仅剩的一点耐心默许了。于是，这位德川大人开始讲述一些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七八年前，有一个男人也当着我的面说过刚才那样的话。他是如此无礼，以至于我不得不想办法给他一点教训。”说这话时，中年男子刻意地向武藏使了些讥讽的眼色，“后来，他出了事进了大牢，死了。他有一位妻子，长得貌若天仙，探监之日得知这个消息，失足从高楼坠入湖中，也死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想起了一些熟悉的经历，对吧？”
武藏依旧一言未发，表情严肃，眼神犀利，他很清楚对方在暗示什么。
“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要向你提起这些，这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精力和天才浪费在这种问题上，接受现实总比反抗要来得简单轻松。”他越发地趾高气昂，“如果那个男人稍微识些时务，如果那个女人懂得讨人欢心，也不至于双双落得个悲惨的结局。那样的话，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你我的关系还能更近一层——”
话音未落，武藏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揪住男子的衣领往上一提，声色俱厉。
“你说什么？！”
“喂喂喂，阁下这是想干什么，教训我一顿么？”他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一脸心机得逞的坏笑，“泷村武藏，别忘了这里可是天守阁，难道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幕府高级官员？你不会这么做的，听我的，赶紧松手。”
此时，空地附近只有两三个走动的人影，少年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本能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并非是必须要依靠武力来解决问题的时机。
“刚才的话，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