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新起点20（1 / 2）

9月13日，星期三

“——啊，出来了。”

“夜夜！”

叶翎二话不说，冲上前抱住刚从政教处走出来的端木夜。

“没事吧，教导主任没有骂你吧，那个老家伙真是太坏了。”

“……”

“——敢在办公室门口说里面人坏话的，整个学校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紧随端木夜出来的银发少年如此说着，关上了政教处的房门，而翊鸣见此情形，同样挑起眉头，一脸无语。

端木夜委屈地低着头，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向众人道歉。

“……对不起大家，给班级扣分了。”

叶翎和向阳交换了眼神，安慰起怀里的端木夜，只有翊鸣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所以，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

“刚升上初二的第二个星期，就被教导主任双双拉进办公室训话到放学？”

“好了啦翊鸣——”

“一个是刘海过长，一个是打耳钉，你俩真不是串通好的嘛？”

翊鸣叉着腰，看着眼前这两位活宝叹出一口气。

“——你话太多了啦，为什么我们刚被老师训完还得被你训啊！”

“要不是你当初把副班长推给我，我现在已经在教室里做完今天的作业了！”

“事到如今居然抱怨一年前的事，而且你不是年级第二吗，这学期当个副班长是名正言顺！”

“这和你装小混混有个毛关系——”

两个男生还没说上几句，就开始互相掐架，这才轮到叶翎开口管教。

“你们两个男生就不能多关心一下夜夜吗，这个时候还总想着自己！”

“……叶翎。”

“——我就是觉得这种状况来得莫名其妙啊，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事情！”

“——所以才说你没人情味啊魂淡！”

两人的掐架仍在继续，鞋胶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在走廊里回荡。

“……叶翎你不要怪他们，都是我的错。”

“我们走——”

“——欸？”

叶翎见劝解无果，一脸不爽地牵起端木夜的手，两人一前一后，朝教学楼走廊尽头的操场去了。

——两位男生还留在原地，争执不断。

“端木脸上的伤还没好，就算绷带撤下来了，膏药也还贴着呢，剪成这样只是用来遮挡的道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那你呢！这个年纪打什么耳钉，你爸妈同意的吗，还是露娜同意你这么做了！在关心别人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啊！”

“这是我的自由好吧！我14岁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没帮着解决问题就别插嘴说闲话了！”

“还真像你会说的话啊轻浮男！别以为什么事情都能靠金钱和人脉解决，也别以为什么规矩都会绕着你转！”

两人从政教处门外扭打到楼梯口，虽没有发生大幅度的拳脚相向，却也是暗劲十足，体力很快见了底。

终于，向阳一招不慎，被翊鸣反手一个擒拿摁在墙上，这场闹剧也在短暂的寂静中分出胜负。

“——你又输了。”

“要不是我在办公室费了些体力，胜负还……不一定呢——！”

“——”

向阳又挣扎了两下，大口喘着气，只觉手腕被翊鸣狠狠锁住，后背被按在墙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倒也没有，其实他想挣脱还是可能的，只是不想再无意义地消耗体力了。

翊鸣没有张口喘气，可鼻腔的呼吸异常剧烈。

或许，两个人都没有尽全力，他们不过在以这种方式发泄心中无处可去的怒火罢了。

“……就算是为了端木夜，你也不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冒着感染和化脓的风险，我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哼，这就是学生会的作派吗，竞选上部长了就是不一样哈……”

“你说什么——”

翊鸣手臂的劲道才放松下来，听完这话变得更紧了，向阳疼得叫出了声。

“呃，啧——”

“我进学生会的理由你比谁都清楚，少给我扯皮。”

“是为了追上叶翎吗，还是为了挡下惹过的仇家，亦或者是单纯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我知道现在的我不配和叶翎相提并论，所以我才要在学习以外的方面超越她，这有什么错！”

“那你有什么好隐瞒的，有什么好指手画脚的，你能在暗地里偷偷赶超你的叶翎，凭什么来对我的自由指手画脚，什么双标！”

“——你的自由就是陪端木夜一起违反校规吗？！这就是你的方式吗！”

“我讨厌规矩！这种为了束缚人而存在的东西就该被废除！”

“我们学校没有要求女生不能散发，没有要求男生不能留长发，没有限制手机也没有明令禁止零食，社团活动和节假日滞留，这些点上你拿其他任何一所学校都比不了樟香——你要的自由！”

“……”

“——所以遵守规定范围内的要求，是最后的底线，也是我们部门的管理范畴！”

翊鸣义正辞严，说得向阳难以反驳，可这位倔强的公子哥向来不甘心服软。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的学生会工作。”

“——”

“你自从进了学生会，就再也没有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了，对吧。”

“我……”

翊鸣顿时语塞，像被意外触动了开关，浑身满溢的气场瞬间熄灭。

“——放手。”

向阳猛地挣扎一下，翊鸣随即松开手腕，后退两步。

“……我才没有。”

“我只是发表个人看法，至于叶翎她们——我不知道。”

“……”

向阳来回拧动手腕，无端地望向地面，眼神较刚才柔和了许多。

“……打耳钉，是很痛的，你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体会吧。”

“嗯啊，我才不会那样折磨自己。”

“即使是现在，我也能感觉到耳垂传来的阵阵肿痛，被刺穿的感觉，寒冷的痛楚涌上喉咙，却感觉两边传来滚烫的烧灼感。”

“所以我永远也想不明白，那种自虐行为的意义，更想不明白你会是蠢到做那种事的人……单纯为了好看吗，那样真的好看吗，初中就追求外在的装饰，只会让人觉得靠不住。”

“——你有过想要感受痛楚的时候吗，主动接受那种永远无法抹除的伤口，那种勇气，你有过吗？”

“……真是无聊，证明勇气的方法应有尽有，何必非要以伤害自己为前提，更何况，勇气本身就不是用来证明的东西——”

“我明白你的道理！我一直都明白——毫无意义地接受痛苦，就只是单纯的自虐而已，是吧，没换来任何好处，空留下一道伤疤。”

“……有时候我也觉得你的脑子不太正常。”

“是吧，可能真的是不正常了，从那时起，就是这个样子了——”

向阳轻笑一声，朝走廊的一侧转身。

翊鸣见他这副模样，眉头皱起，表情严肃起来。

“……那天晚上，你们说了什么？”

“才不告诉你呢，偶尔也得给自己留点小秘密才行~”

“……真是，端木夜也好，你也好，自那天以来都开始不对劲了。”

“是啊，都开始不对劲了，不过我有预感——”

向阳回过头去，看向身后那个不知所措的灰发少年。

“——更不对劲的还在后头呢。”

“……胡说八道……”

翊鸣满脸厌恶，脚步却迈得飞快，跟上走在前方的向阳，走向那个约定的新地点。

迈出教学楼的瞬间，阳光瞬间照亮了两人，银白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扬起，闪耀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

——想起那个散会的夜晚，少年颤抖着捏住校徽别针的一角，用打火机烧至通红，然后固执地，义无反顾地刺向镜中的自己。

灼热。

严寒。

鲜血随之涌出。

仰头。

俯身。

一缕银光乍现。

向阳颤抖着捏住校徽，理智驱使着手臂向后推进。

难以忍受的痛楚涌入大脑，即使咬破嘴唇也不愿吭声。

那是他已决定做的事，是他将此刻铭记的方式。

如果不能分担痛苦，至少也让自己体会类似的痛楚吧。

如果不刻下伤痕，或许就无法……再怀着坦诚之心面对她了。

“翊鸣——”

“……？”

“——我们都只是，不想成为被落下的那一个罢了。”

“……”

“……”

“——要吵要打架上别处去啊！别来我们面前找存在感！”

“……叶翎，他们已经道歉了，你不要生气了嘛。”

“我的……”

“……对不起。”

此时叶翎正坐在竹林前廊的长椅上，翘起二郎腿，气势汹汹地朝面前两个不知死活的男生发脾气。

翊鸣和向阳二脸死相，方才掐架的气焰一扫而空，像两只被管教的小狗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听候叶翎发落。

“本来夜夜被记过就已经很伤脑筋了，鹿老师那边还没交代，你们两个倒是自己先打起来了！”

“……对，对。”

“……是，是。”

“有什么好吵的？！不就进个学生会嘛，不就打了俩耳洞吗，你们当自己能耐了，怎么不去商讨国家大事啊，怎么不去联合国开会啊，14岁的男生就这点气量吗！”

叶翎短短几句，将男生们的小心思一语道破，这下他们更没得辩解了。

说好要追赶的呢，此时却被追赶之人反过来数落。

糟糕，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哭了，明明打架都没哭过的人……

翊鸣哭丧着脸，陷入深深惭愧之中。

“……叶翎，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去个地方，你说这两天要确认的教室，是哪里呀？”

为了不让气氛更僵，端木夜小心翼翼地尝试转移话题。

“那个不急，反正钥匙已经拿到手了，现在我只想看看，这两个笨蛋还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

“……”

“叶翎，他们好像快哭了……”

“才没有！”

“才没有呢！”

“——去面壁。”

“——”

叶翎一声令下，两个男生老老实实转向身后的高墙。

那是青灰色砖石垒成的围墙，墙上开了一扇小窗，能望见对面绿草环绕的人工池塘——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向窗外，他们能做的只有面壁思过。

端木夜坐到叶翎身边，轻摇起叶翎的身子。

“叶——翎——你就饶了他们吧——”

“——唉……”

叶翎知道，他俩都是不服输的性格，倘若责备得莫名其妙，定会迎来反驳，而现在选择默默承受，恰恰说明他们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过错——叶翎只是帮他们指出错误罢了。

就这样视而不见，也只会迎来漫无止境的迁就，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给予相应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