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重男轻女7（2 / 2）
“我这几天好好教会玉姐干活吧，等你生了肯定还要请月嫂的，你这都顺了之后我再去你哥那陪你爸！”
四
晚上九点半，孙静来例假了。
她在卫生间没找到卫生巾，想打电话让还没回家的欧小军带几包卫生巾回来，犹豫了几秒之后马上放弃了！
她记得刚和欧小军结婚时，来例假了，让欧小军帮买卫生巾他都是拒绝的，那点大男人的架子让他拿捏的妥妥的！即便现在失业在家半年依然如是！
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全家人都盼着孙静传来怀孕的消息，更不能让欧小军去买卫生巾了！
孙静拿钱叫正在跟顾阿姨看电视的保姆玉姐去买卫生巾，顾阿姨一听心里又是一紧！
等玉姐出门之后，顾阿姨问孙静：
“没采取措施有三四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怀上呢？你去做过妇科检查吗？”
“早就去医院建档了，检查过几次都没问题！”孙静答道。
“那欧小军呢，他去医院检查过吗？”顾阿姨问。
“他以前正常上班时单位年年体检，只是常规体检，最近两三年工作不稳定，常规体检都没有做。
“今年他有半年在家没上班呢，身体好像也没有多大问题，就是现在按照他妈的要求备孕，总不吃蔬菜，能吃水果但他不爱吃，顿顿大鱼大肉的吃了半年了，便秘很严重，好多天都不上厕所，晚上也睡不好，上周我给他在药店买了点维生素片吃着好点！”
孙静伸了伸懒腰，一脸的无奈。
“我们中国人的体质哪能一点蔬菜水果不吃呢？这也是你婆婆出的土方子，偏要生儿子，换做是我，别说半年不吃蔬菜水果，一天不吃蔬菜我就要上火了！”
五
几个月过去了，孙静依然没有怀孕，她已经忍不住每天全素的饮食，在同事的一再鼓动下，每天中午都把带去的午餐送给公司做保洁的阿姨，然后跟同事一起去外面的餐厅吃有荤有素的午餐。
婆婆多次打电话来询问消息，每次都是很失望！
春节快到了，顾阿姨的儿子孙磊打电话来让顾阿姨去海口过年，并给顾阿姨定好了机票。
孙静跟欧小军则一起去湖南株洲的公公婆婆那里过年，给保姆玉姐放一个星期的假。
玉姐接到家政公司经理的电话，让她利用春节黄金假期京城闹保姆荒的时期去另一个家庭干一周的临时工，挣三倍工资。
很快七天假期到了，孙静跟欧小军大包小包的带着很多特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BJ的家里。
保姆玉姐却没有按时回来。
孙静给玉姐打电话，玉姐说她在做临时工这家照顾两个老人，工资给的比较高，还经常带她去逛公园，不想回来了，让家政公司再安排其他人来孙静家。
孙静跟欧小军一下傻眼了！
没办法，他俩只好自己打开行李箱，小心翼翼的拆开从湖南带回来的两百多个土鸡蛋和几十斤腊鱼腊肉放进冰箱，再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
干完这些活，欧小军去洗澡，孙静则累瘫在沙发上！
孙静打电话问顾阿姨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顾阿姨表示很为难：
“小静，我才从BJ飞海口十天，这个月先不去了，坐飞机时间太久我很累，我腰疼还没好！你俩克服一下，让家政公司快点安排人来，你明天去上班，家里的活先让欧小军干着！”
“可是妈！这次跟欧小军回他们湖南过年，一大家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全是催我生孩子的，我快崩溃了！去年备孕大半年了，一直不成功，大夫早就建议让欧小军去医院检查，他不去，这回回来他不去也得去了！约了下周的号去医院检查！”
孙静几乎带着哭腔继续跟顾阿姨说：
“妈，我这次跟他回湖南过春节累散架了！天天拜年走亲戚的，这年过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以后再也不跟他去湖南过年了，我讨厌这种每天闹哄哄的！回去七天，顿顿吃饭十几二十几个人围在一堆的，所有人边吃饭边大声说话，唾沫星子满处飞！我不愿意跟大一堆不认识的人打招呼说话什么的，他们说的话我大部分都听不懂，还要时时刻刻陪着笑脸！”
“小静，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要抱怨，好好过吧！那时候你要跟侯磊结婚的话就不会面临这种每年过年的奔波了，侯磊家是BJ的，跟你是本科的同学，追你几年你都没同意，直到你要跟欧小军结婚了，他还给我跟你爸打电话呢！他家应该没有重男轻女，他除了学历低点，没有读研究生，也没别的毛病！”
“别说他了妈，我早就不记得这个人了！您早点来吧，我实在是一个人不能面对现在这事！”
“怎么是你一个人面对呢？不还有欧小军吗？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你身体没有问题那就是他的问题了，等检查完了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我帮你一块想办法！”
六
欧小军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显示精子质量不好，大夫建议做人工受精。
很快，欧小军的妈妈带着从老家找的保姆——五十岁的薛阿姨一起来BJ了。
欧妈妈大嗓门，做事雷厉风行，按照管理工厂的方式严格管理孙静和欧小军的饮食起居，保姆薛阿姨也每天严格执行欧妈妈的指示。
从此，孙静每天下班都不想按时回家了，只要单位有需要加班的时候她都主动留下来，有时同事的工作她也主动热情的帮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办公室的关系都变得非常的和谐！
季度考核时，孙静各项工作都排第一，顺理成章的升职加薪。
为了不影响工作不请假，每次需要配合欧小军去医院她都跟医院协商到周六日。
经过多次失败后，大半年过去了，孙静终于怀孕了！
婆婆放心的回株洲了，留下保姆薛阿姨继续照顾孙静和欧小军。
此时欧小军已经找到新的工作，可能是这大半年一次次去医院折腾，让他原来超强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作风大打折扣，也可能是新工作不太顺心，他经常在家生闷气，也跟孙静闹脾气：
“你说你妈去海口快一年了，你都怀孕了她还不来照顾一下你，你不觉得偏心吗？我妈为了我们这事把家里生意都甩给我爸一个人了，来BJ忙了大半年，走的时候你也没说声谢谢！”
“一家人还得天天说谢谢吗？那我妈从BJ走的时候你也没跟她说谢谢啊？还是我自己一个人送她去机场的！这次我也没请你妈来啊，是她想要抱孙子非要来的！你妈走的时候是我跟你两个人一起去送的！
“再说了，我妈凭什么非得来照顾我们？她都快七十岁了，比你妈整整大十岁，这个年纪应该在家享福的！”
孙静在压抑隐忍了大半年后，第一次跟欧小军发火！
“你妈来我们家也没让她干活，不是一直有保姆干活吗？她就是帮指导一下，你至于那么心疼吗？请保姆的钱还是我妈出的，咱这的生活开支这两年的都是我妈给的！”欧小军也不示弱。
“我可没跟你妈要过钱，都是她自己要给的！她出那钱也是因为你这两三年工作不稳定，我都一直正常上班按时开支，咱家的水电物业费暖气费和车险加油都是我出的，再说我也没乱花过钱，我们同事每个月都跟老公自驾游，我这两年哪都没去，我说什么了吗！”
孙静的情绪终于爆发了，这是他们之间结婚几年以来第一次这样非理性对话！
“你还觉得你委屈了！结婚时你带着行李就拎包入住了，房和装修都是我家的，你家连嫁妆都没有，你婚前工作那几年的存款呢？买车的钱是我家的，让你出个油钱就不乐意了！”
“我爸妈都是小县城里拿工资的普通人，我妈高龄生的我哥和我，供我跟我哥大学毕业已经花完所有的积蓄了，你爸妈在湖南开厂做生意的，我家能跟你家条件相比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薛阿姨拿着手机去自己的房间给欧小军的妈妈打电话，如实把他们争吵的内容转告给欧妈妈。
七
分居冷战几个月后，孙静的肚子开始显怀了，这期间所有的检查都是她自己去医院完成的，包括检查费用也是她自己出的。
这天，孙静接到婆婆的电话：
“小静，你周五请个假回来一趟，我找的关系去医院做个B超，检查下是男孩还是女孩。”
“妈，我工作忙，这段时间都不能走开，我就不回去了！”
结婚几年，这是孙静第一次这么果断的拒绝婆婆。
婆婆很生气，马上又给欧小军打电话，欧小军接完电话，阴沉着脸从书房出来跟孙静说：
“周五必须回去！我妈跟医生约好了，这事找了多大的关系你知道吗?人家也是冒着风险的！”
“如果检查出来不是男孩呢？你们打算怎么办？就不让我生了吗？”孙静压制着满腔的怒火问欧小军。
“先检查，检查出来再说后面的事！”
电话响了，欧小军回书房去接电话。
孙静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许久，她看了看茶几上自己的备孕手册，上面写着：孙静，女，年龄，35岁，实际上她快满36周岁了。
孙静的神情开始低落！
八
海口正是冬季，阳光明媚温暖舒适。
顾阿姨坐在椅子上看报纸，老伴老孙带着四岁的孙子旺旺在沙滩上追逐。
突然，老孙摔倒在地，捂着胸口不能说话！
旺旺吓得大声喊叫爷爷！顾阿姨赶紧跑过去扶老孙，海滩上其他人也围过来帮忙。
老孙被急救车送去医院抢救。
老孙出院后身体很弱，在海口养了一个月后坚持要回江苏家里，他对顾阿姨说：绝不想死在外地！
儿子媳妇没办法只好同意了，顾阿姨在帮儿子家找到保姆后，带着老孙回江苏了。
九
孙静快要生了，欧小军依然是十分冷漠，家中所有事他只对保姆薛姨说，薛阿姨成了他跟孙静之间传话的机器人。
孙静临产前婆婆从湖南又来了，家里的气氛似乎要缓和一些。
因为查出婴儿脐带绕颈，需要做剖腹产，孙静提前住进医院，做手术那天，欧小军请假一天去医院陪产。
孩子出生了，是女孩。
婆婆脸上一阵阴雨天，二话没说就走了！
欧小军也是一阵的沉默不语！
当欧小军看到婴儿被护士抱着出来时，那一刻，心里似乎涌出一阵暖流！
三十六岁初为人父的他有些绷不住了！
他颤抖的手想把婴儿接过来抱一下，又不敢！
主要还是有嫌弃！
在护士抱着孩子要离开的时候，欧小军拿出手机给孩子抢拍了一张照片，他把女儿的照片放大看了十几秒钟，然后又删掉了！
去产房看孙静，欧小军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孙静平静的躺在床上，没有正眼看一下欧小军，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跟你妈现在都很失望对吧？我作为一个高龄产妇，怀孕的时候一个人去做产检，不能开车时还每天坐公交按时上下班，这个孩子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会是最后一个孩子，无论你们怎么想，我都不会再生了！”
孩子满三个月时，孙静跟欧小军十分冷静的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房子跟孩子都归孙静，欧小军放弃抚养权也不承担抚养义务，欧小军的父母一次性给了孙女十八万元抚养费。
2006年BJ保姆人均月工资为八百至一千元，欧母说是按十八年的保姆费标准给的钱，他们家问心无愧！
欧小军开着车，装上自己的物品，安静而又决绝地离开了！
一周后，七十岁的顾阿姨带着七十二岁的老孙再次来到BJ。
这次他们会常住，因为，孙静不停的更换保姆，如果他们再不来帮忙的话，孙静的工作也干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