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重男轻女7（1 / 2）
一
2006年BJ东三环某小区里，住在女儿女婿家六十八岁的顾阿姨正在教新来的保姆玉姐做豆腐卷。
豆腐卷是一种类似于生煎饺子一样的发面食品，馅料是豆腐和粉丝鸡蛋。
顾阿姨娴熟的调好陷、擀好皮，然后手把手的教玉姐包成卷，再放在锅里煎熟。
玉姐是位四十多岁的湖南籍大姐，只会做简单的炒菜，对面食既不会做也不喜欢吃，学起来笨手笨脚的。
顾阿姨之所以找湖南籍保姆是为了照顾女婿欧小军的感受。
欧小军籍贯是湖南的，在家是独生子，父母在株洲开一家小型的服装加工厂。
欧小军大学毕业后留在BJ工作，有了北京户口，父母帮他全款买了这套三室一厅的经济适用房。
欧小军结婚时，父母对儿子和儿媳妇孙静说：家里生意忙，以后如果他们有了小孩，肯定没有时间帮他们带，到时候请孙静的妈妈顾阿姨来BJ帮带外孙，所有小孩的费用欧小军的父母出。
顾阿姨跟老伴老孙都是江苏人，女儿孙静毕业于BJ外经贸大学，学历是硕士，毕业后在BJ一家国企工作。
孙静工作五六年以后才通过交友平台跟欧小军相亲成功，然后匆匆结婚。
结婚时，孙静和欧小军都是三十出头的年龄。
婚后不久，欧小军所在的单位裁员，性格沉闷的欧小军第一批就被裁员了，因此，他跟孙静结婚后没有打算马上生孩子。
之后一段时间，欧小军通过招聘平台应聘过几个单位都没有干长，也因为这个原因，小夫妻俩把要孩子的计划一再搁浅。
欧小军湖南老家当地很多人家都有重男轻女和传宗接代的风俗。
这一年，已经满三十四周岁的欧小军跟孙静再也顶不住来自父母催生的压力，开始备孕。
欧小军的妈妈打电话让孙静的妈妈顾阿姨来BJ照顾俩人的饮食起居，考虑到顾阿姨年龄大了，让顾阿姨在家政公司招来保姆玉姐帮她搭把手。
从原来的二人世界一下多了岳母和保姆两个人，欧小军跟孙静开始很不适应，俩人再也不能在室内随意穿着和大声说话，拌嘴吵闹只能关上房间小声进行，吵完之后还得在门外装出没事一样！
欧小军自小在父母长辈的言传身教之下有相对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他在家从不干家务活。
以前顾阿姨跟保姆没有来的时候，他跟孙静每周请一次钟点工洗衣服做卫生，平时只要孙静不在家做饭，他就自己点外卖或者出去吃。
自从有了保姆和岳母，欧小军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现在失业赋闲在家打游戏，他也从来不动手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
每天早上他起床很晚，早点几乎不吃，只吃午饭和晚饭两顿，每次吃饭还必须是保姆给他把米饭盛好了才行。
顾阿姨教保姆玉姐做好一锅豆腐卷之后，对玉姐说：
“我女婿跟你是湖南老乡，你会做的湖南菜可以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我女儿孙静喜欢吃的菜我也教会你。
“我每周会提前把一周的食谱写好了贴在厨房门后面，你看着做就是了。
“孙静每天上班要带饭，你晚上那顿多做点，用保鲜盒装好放在冰箱里，第二天早上起床把饭盒拿出来放在餐桌上，一定要提醒她带走，记得不能忘了！她最近在备孕，她婆婆打电话来不让她在外面吃饭！”
“知道了顾阿姨！”
玉姐看了一遍厨房门上的食谱，发现给孙静带的饭菜每天只有各种素菜和面食，而给在家待业的欧小军的食谱顿顿都是各种鱼肉之类的，非常不解：
“为什么你女儿顿顿都是蔬菜和面食，女婿顿顿是鱼和肉？”
“不知道谁给欧小军爸妈一本生男生女的书，上面说如果要想生男孩，女方备孕之前一年之内就不能吃鸡鸭鱼肉和大米饭，水果都不能吃，说那些都是酸性寒性，要保证孕妇受孕之前体质是碱性和温性的才能生男孩。
“男的就必须多吃鸡鸭鱼肉和米饭，保证身体是酸性的，跟女的刚好相反。他家三代单传，比较希望生男孩！”
顾阿姨细心地跟玉姐说着，其实她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
“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玉姐十分惊奇：
“如果这事是真的，我跟在老家的弟弟弟媳妇也说说，他们在农村生了两个女孩了，再生就是超生，得罚款，如果真有这么灵，第三胎能保证生儿子的话，罚款就罚吧！”
“真的假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既然她公公婆婆有这个指示，就按照这个来试试！”顾阿姨有点无奈：
“我跟老伴都是机关退休，其实也不迷信什么的，欧小军父母在湖南开工厂做生意，从他俩结婚起就开始催生孩子，还说一定要生男孩！搞得孙静压力也是很大！”
二
晚餐时，孙静下班回家，到书房看了看还在打游戏的欧小军，问他：
“你上午去面试的那家有戏吗？“
欧小军佝偻着身子歪在电脑桌前，摇了摇头：
“就那样吧，那家公司待遇不高要求还很高的，我再找找别的，下周还有三家面试。”
“吃饭吧！小军小静！”顾阿姨在过道里喊他俩。
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经端上桌。
欧小军坐在主人位，顾阿姨跟孙静依次面对面坐着，保姆玉姐给大家都摆好碗筷，然后自己在面对欧小军的外侧坐着。
玉姐知道，这个家里，得等欧小军动筷子了其他人才会开始吃饭。
欧小军吃了一口剁椒鱼头，又吃了一块红焖羊肉：
“玉姐手艺还可以嘛，跟我回老家吃的味道差不多！”
玉姐腼腆的笑了笑，小心的拿了一个豆腐卷边吃边说道：
“鱼跟羊肉是我做的，豆腐卷是顾阿姨教我做的。”
“玉姐多吃点鱼，这鱼只能你跟小军吃，你们都是湖南人能吃辣！”
顾阿姨用公筷给玉姐夹了一块鱼。
“谢谢顾阿姨！我自己来！”
玉姐不好意思的端起饭碗，接过顾阿姨夹的菜，低头吃的同时也用余光瞟了一眼孙静。
摆在孙静面前的是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香菇油菜，很显然，孙静食欲不高！
玉姐记得昨天给孙静做的是红烧豆腐和素炒豆角，明天孙静的食谱是大白菜炒粉丝和清炒土豆丝。
每天在家吃饭时，孙静都需要面对一桌丰盛的晚餐，可她只能看看，除了她以外，大家都能随便吃，连保姆每天都吃的比她合胃口！
欧小军饭量不大，吃了半碗米饭就下桌了，孙静勉强吃了一个豆腐卷和几口菜也不吃了。
玉姐看得出顾阿姨满脸都是心疼女儿的表情！
“顾阿姨，要不咱以后少做点吧，他们都吃的很少，这么好的菜都剩下太可惜了！”
“剩下的我跟你明天吃也不算浪费。欧小军的妈妈前天还打电话来说，备孕期间儿子跟儿媳妇的餐标得加倍，每天都得吃新鲜的菜，得去超市买绿色无污染的食材！你照着做就是了！等孙静怀孕后去做个产检，确认是男孩以后就可以吃鱼吃肉了，让她再坚持几个月你就不用单独给她做了！”
顾阿姨正跟玉姐说着话，听见书房里传来欧小军大声跟孙静嚷嚷的声音，听上去俩人拌嘴了！
玉姐跟顾阿姨停下吃饭，仔细听着！
原来，欧小军找孙静要U盘考资料，发现孙静背包里的饭盒今天居然原封不动的把早上带的午餐又带回来了！
“你是不是经常在外面乱吃？这有什么后果你自己能承担吗？”听得出欧小军语气愤怒！
“你大声嚷什么？单位今天临时有同事请客，大家都去了，我是主管，能不去吗？我也没吃鱼吃肉，专挑素的吃的！”孙静也不客气！
“你自己自觉吧！”欧小军气呼呼的从书房出来，到门口换上鞋出去了。
看着女婿出门了，顾阿姨关切的问孙静怎么了？
孙静一脸愤愤的表情，想说话，又碍于保姆玉姐在场不好说，她镇定了一下，用舒缓的语气对玉姐说：
“玉姐把我包里的饭盒拿去厨房吧，今天带的饭菜都没吃，明天也不用给我带饭了，明天单位还有请客的！”
“那请客你也可以把饭盒热一热带到餐厅去吃的，他们吃他们的你吃你的，你人去了就行，跟大家解释一下都会理解的！”顾阿姨给孙静出主意。
“妈，您以为是在您以前的单位上班啊？我单位都是年轻同事，大家要知道我为什么不吃鱼和肉都要笑疯了！也就欧小军他们家这么干的，谁家媳妇备孕期间不是大鱼大肉和虫草海参的伺候，也没见别人家都生女儿！”孙静忍不住吐槽了。
“谁让你们两个大龄青年结合呢，他家又这样重男轻女，再坚持几个月就胜利了！”
顾阿姨心疼不已！
三
顾阿姨的手机响了，是老伴老孙从海口打来的，老孙在海口的儿子家带孙子。
儿子孙磊大学毕业后在海口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工作，十年的努力，已经做到副总经理的职位，娶的儿媳妇林诗琴是海口当地一个渔民家庭的女儿，林诗琴在酒店做大堂经理。
孙子旺旺出生以后被送到林诗琴的妈妈那里帮忙带了三年，说的一口地道的海口话，完全听不懂普通话，这让孙磊很着急！
旺旺三岁了，马上要上幼儿园，孙磊决定把他接到市区，在身边上学，爷爷老孙是刚去海口带孙子。
“你去海口快一个月了，习惯吗老孙？旺旺听话吗？哪天送他去幼儿园报道？我跟小静现在在家呢！”顾阿姨挨着孙静一块坐在沙发上，一连串的问老孙。
“习惯不习惯也这样了！昨天预报今天晚上有台风，现在在下雨，可能晚上台风就来了。小磊跟诗琴刚给家里送来一箱海鱼和一箱蔬菜，又回酒店工作了！旺旺已经办好了入园手续，台风停了就去报名，听通知！”老孙说道。
“海鲜可以放冰箱冷冻起来慢慢吃，蔬菜得好好保存，有的还不能冷藏时间太久了，平常就你跟孙子在家吃饭，不放好会坏掉的！”
顾阿姨看了看孙静，用眼神示意孙静跟他爸说话。
孙静接过电话跟老孙聊了一会之后挂了电话。
“要不要问下欧小军去哪了？几点回来？”顾阿姨问孙静。
“不用问，他除了去理发还能去哪？今天是工作日，他的那些老同学白天上班累了，晚上不会跟他出去打球的。”
顾阿姨看了看厨房，玉姐还在刷碗。
于是小心的问孙静：
“小军这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怎么总是辞职？马上要当爸爸了，你这工作这么忙，他也没个稳定工作，不能总是花他父母的钱吧？以后养孩子需要很大一笔开销呢？”
“妈您别操心了！欧小军爸妈说孙子从出生到上大学的钱都给存好了呢，现在就是他需要找个工作养活他自己，他今年在家闲半年了，自己往年的积蓄都花差不多了，我的钱他也不好意思多花！”
“那万一你生的不是男孩呢？你这个月来例假了吗？”顾阿姨问。
“还没，今天是第35天，最近工作忙压力大，我经常推迟，再过两天如果还没来的话我就去买个试纸验一下。
“但愿早点结束这种折磨人的日子吧！我现在都快成兔子了!哦不对，是小白鼠！”
孙静缓了一下，继续跟顾阿姨说：
“您跟我爸这一个南一个北的，如果我生完孩子您还得在BJ继续住下去，江苏的房子空着就租出去吧，至少得闲十年八年呢！”
“那不可能！家里还有好多东西呢，怎么能租给不认识的住！再说我不可能让你爸常年一个人在你哥那，他血压高心脏还有点问题，我退休以后家务活都没让他干的，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去你哥那里带孩子，那边又没有保姆，我怎么放心！
“你哥哥嫂子在酒店工作，每天晚上半夜回来，早上起床就走了，三顿饭都不在家吃的，要有点事你爸一个人怎么办的？他还是第一次去海口，那边什么都不熟悉的啦！”
顾阿姨看了看孙静，接着说：
“我要早生你跟哥哥几年就好了，不至于我现在六十七八岁了，孙子才三岁，外孙子还没出生。现在我跟你爸也老了，等你生完孩子我就了了一桩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