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4(2 / 2)

我觉得我牵到了今生唯一的幸福

可我担忧啊

我会在某一个清晨醒来时

不见了美丽的倩影

看见你灿烂的笑容

我的世界便晴空万里

我只想知道啊

你是否会用淡淡的微笑

温暖我一生的天空

让我看着你的眼睛

让我牵着你的手

让我醉倒在你脸颊上那一对小酒窝中吧

今生

我愿沉睡不醒

严维安很为自己肮脏的念头而感到羞耻,因为从日记中看得出,闻东庆对白雪明的感情是那么深那么纯洁!

他又翻开一页。

十一月七多云星期二

平步青云新解

这是一组连环漫画。第一幅画面上,一个胸口别着员工牌子的人翘着二郞腿坐在二楼的窗户前,他面前摆着一套正袅袅升烟的茶具,不远处挂着仓库牌子的房顶上冒着滚滚浓烟。第二幅画面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手拿着大哥大从厂门口往里跑,那个别着员工胸牌的人正从二楼往冒着黑烟的仓库房顶上跳,茶壶口的热气上顶着一个硕大的惊叹号。第三幅画还是那个人,不过他胸前别的牌子是车间主管,他坐在紧张施工中的工地上方的云端,看着底下忙碌的车间,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那天早晨的情形再次浮现在严维安的脑海中,他不由的笑了,但在笑的同时,他却觉得闻东庆什么都好,就是对人待事太直太刻板。说真的,他就很佩服“廖华山”,在他们留下来的五个人当中,“廖华山”身上那种吃苦耐劳的毅力连严维安自己都自愧不如,虽说他在机动车方面会得也多,比如叉车,摩托车,偏三轮,但很低调从不宣扬。尽管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那有什么错,谁不想往好里过呢?只是“廖华山”在对待翟素芸这件事情上确实有点过分,对于这点他可没赞同过!

他翻到日记最后一页。

二月十三日多云星期二

明天就能看见大海了,激动的彻夜末眠。最大的遗憾是,小雪不能和我一块去。

严维安也不能和我一块去。我知道他是怕花钱。可我们穷是事实,却不能让穷束缚了年轻的梦想,生活和生存虽然只差一字,但内涵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悬殊极大。

青春是无法存储的,它只有被拿来挥霍才能体现最大价值。别人说我冲动也罢,说无知也罢,不管了,明天按计划进行。

严维安曾与闻东庆讨论过生活、生存二者之间的区别。也许闻东庆说的没错,人一生的许多梦想都是靠冲动才能有所斩获,他何曾不想象闻东庆那样不计后果的闯荡一番,但他真的输不起,他怕输,所以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

几乎每页上都有白雪明的素描,只是现实中的白雪明明明留着齐肩发,可素描中的她却无一例外的都是长发飘飘。

严维安放下闻东庆的日记本,刚把被套放进洗脸盆中,“廖华山”拎着食品袋从外面进来。宿舍里一时便充满了浓郁的卤香味。

“咦,闻东庆还没回来吗?”

这让严维安感到奇怪,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闻东庆和他之间基本上都是形同陌路话都不说一句的。其实在这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就不咋得,仿佛天生就是死对头。闻东庆说他看见“廖华山”的第一眼就不喜欢,那次聊天他甚至还用到了厌恶一词,后来随着“廖华山”和翟素芸之间的婚外情浮出水面,他就越发的瞧不起“廖华山”。而“廖华山”之所以针锋相对,也全是因为闻东庆对他态度的一种回应,不过在那之前两人还是会偶尔说话的,但在“廖华山”丢钱之后,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就到了冰点。“没呢,找他有事?”

“我在牛魔王买了些卤肉,还想我们三个好好喝上一杯呢!”

严维安这才醒悟过来,想必是他知道自己错怪了闻东庆,所以就买了些卤料,以便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一直希望二人能够消除成见好好相处,现在既然这样那不正好吗?可他想起出去了两天的闻东庆,又叹了一口气:“你说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回来,一个人在外边,万一要有点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廖华山”把食品袋放在桌子上,回头瞅了一眼脸盆里的被套。“你日的,大晚上的,又下着雨,洗得什么被单呀?”

“下雨了吗?”严维安拉开门瞅了一眼漆黑的屋外又关上,回过头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去翟素芸那晚上不回来了呢?”

“她好几天都没来找我了!”

“回家过年去了吗?”

“廖华山”没回应,而是从食品袋中取出两只餐盒和三瓶啤酒:“来,既然闻东庆没回来,那我俩就先喝,改天我们三人再一起!”

严维安便坐在赵明亮的床边,与“廖华山”对饮。三瓶酒喝完,他便有了些许的醉意,“廖华山”随便用热水洗过脚,躺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帘内便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

严维安昏沉沉的却睡不踏实,倒不是担心闻东庆回来进不了门,他们三人都有小门上的钥匙,而是因为闻东庆没回来。

他在辗转反侧中又想起这个离自己最近同时又是最远的朋友来。他用自己的固执行走在阡陌交错的红尘中,只要是认准的事几乎不会有外力能够改变初衷,不管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进行到底,不哭泣,不流泪,不妥协,再苦再累从不言放弃,就象这次枫叶岛之行,他以为自己不去闻东庆就会取消,但!他不的不承认,虽然闻东庆这种有棱有角的性格时常在现实中碰壁,却比自己少了许多遗憾,他永远活在自己的生活中。就好比他和白雪明,明明预感到不会有结果,却还是不放手,用他的话说,没到最后一刻干嘛要放手?此时此刻,他反思着自己在对待许艳茹的事情上,有太多的信息都是经他人传递的,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难道我真的错了?”

“可是,即使她真的没象陈伟所说的那样,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她?”严维安抚摸着依然有些不适感的地主,泪水从眼角滚落而下。

到南方后,他最期待的就是能够收到她的信,可苦等了几个月,却只是在元旦前收来她一张薄薄的贺年卡,寥寥几个字温暖不了身处南方的他,尤其是他感受到那平淡的文字背后与她遥不可及的距离。而在他二十三岁生日的前几天收到同学陈伟的来信,更是令他痛苦万分。陈伟在信中说,他在县城的商场外看见许艳茹上了一个年轻人的轿车,看上去俩人很是亲密,十有八九是在谈恋爱。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感情上,他失去了许艳茹,在事业上,虽然他在南方站稳了脚,可毕竟只是生产线上的一枚螺钉,每周七天的辛苦劳作仅仅是为了摆脱贫困,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朝着自己事业的方向奋进,可事业是什么,方向在哪?难道仅仅只是为给双亲盖一幢象征丰碑的房子,然后娶妻生子,一起奉养双亲?如果真是这样,那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那晚,他约闻东庆出去喝酒。

“既然放不下,那就回去找她嘛!”闻东庆看出他是在借浇消愁,当时曾这样劝他。

“没这个必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闻东庆问她。

“她现在已经有了好的归宿了!”

“你听谁说的?”

“陈伟,看见的。可我不怪她,她的选择没错,象我这样一个没钱没房没本事的废物,拿什么给她幸福!”他说着说着便哽咽的哭了出来。

“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那样的,你别道听途说信以为真,要自己把事情弄清楚!”

“真象就是我穷!”他压低声音吼道,有种歇斯底里的意味。他坚定的认为爱情或许可以不用建筑在物质上,但物质却一定是婚姻的基础。如果物质上贫乏,那么又有什么能力保证所爱之人的幸福呢,况且他还有一个令自己都深恶痛绝的恶习呢!

“让你回去找到她当面问清楚你不干,让你放弃你又做不到,那你在这痛哭流涕有什么用?许艳茹过完年应该就满二十一了吧,既然你不主动,那人家总不可能就那样一直悬着不嫁人吧!”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苦闷的把烈酒一杯接一杯的倒入喉咙。

那夜他喝醉了,那是他为情所困而醉的最严重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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