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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熟悉的也有只见过一面的,甚至已经淡忘的,各个年龄阶段所见的孩子都杂乱切换过去一遍。

最后开始两个、三个……多个开始融混在一起。

言孜开始想不起言茴和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想不起来长大之后又长什么样……之后更是在那一团凌乱怪诞的东西中,开始逐渐迷失对人类外形的辨认能力。

直到那道冷冰冰的机械音突兀地响起——

【选择食物……】

她就像马上就要溺亡,却在关键时刻抓住一条绳子的溺水者一样,猛然挣脱出来。

汗水浸透掌心,言孜双手紧握成拳趴在餐椅上脸色苍白,这种记忆被强行翻动的感觉就如同脑浆被搅拌,难受反胃十分不适。

“我选……”

一张嘴胃里就拼命反酸,她强压着说出剩下那三个字。

“跳跳糖。”

临时改变了计划。

自从发现生啃海鲜都够糊弄过去后,她几乎每场直播都待在这个舒适圈里。

这还是第一次胆大的剑走偏锋。

那包跳跳糖只有巴掌大小,黑色包装袋上还印着她童年上映,但现在早就过时的卡通人物。

记忆中这种糖果校门口的贩卖机器人里最多,一个硬币就能换取三包,买来简单的快乐。

孩童的心愿总是最容易满足。

言孜手指颤抖的厉害,没有力气撕开。

干脆直接拿起咬住一角,用尖锐的虎牙将其撕下。

和白砂糖一样的糖果进口,就像收缩心脏上蹦下跳,也撞得她恢复了几分精神。

当初父亲就是用这种糖果,帮言茴改掉了生食癖。

他这个毛病很早,从很小的时候就爱抓昆虫生吃。

季兰并不是很愿意提及过去,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从前在世时只说起过一回。

而上小学时言茴每次老毛病一犯,她就会按照父亲所吩咐的那样,拉过他的手到那个高高的贩卖机器人前,投入两个硬币。

六包跳跳糖,言茴通常都需要三包才能平静下来。

细小的甜味颗粒在唇齿之间蹦跳的感觉,就像是那些每次都在顽强挣扎的昆虫,咀嚼吞咽生命……

然后她自己吃一包,剩下的带回去给李椒和尤余。

除了母亲过世太早,言孜童年没有什么遗憾。

所以回忆起这段记忆,心底开始逐渐感到安宁,言茴等人的面容也总算是重新清晰起来……

【恭喜,成功完成本次直播!】

【获得欢娱的眷顾!偏爱纯真羊羔的神明,也会降临于赤子之心。】

言孜此刻连人带椅往后摔在地上,双手微撑起身子想要站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被逗乐了。

“我?赤子之心?”

能从六组离开那天,她可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虽然隔天就进了精神病院。

今日这场直播耗费所有精力。结束之后依旧头痛欲裂,视野颠晃。

但言孜还不敢立即去休息。

她半蹲在地板上,画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终于重新梳理出人类的五官和模样。

“差一点……”

要不是抵抗数值高上去,这一下她只怕是缓不过来。

尽管欢娱之主只是露了个面,那也不是作为人类的她所能扛住的。

除了抵抗数值高以外,她就只是个人,所有能力都在人的限制范围内,没有奇迹也没什么超能力。

这种差距比大象和蚂蚁还离谱,想想都让人绝望。

坏事都会发生的破地方,第二天整片海域就都被结结实实冻上。

【各位亲爱的玩家,冬季是鲸鲨的休眠期。冰面维持的时间长短就和岛屿一样。】

【为了提高生存率,在这期间,玩家们可以自由在上面走动,也可以结伴而行,或许可以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然,要小心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冒出的灾厄海豹。】

四季上面,象征冬季的就是刚刚见过一面的海豹。

但可以不用再受限于木筏这件事,还是让不少人感到高兴。

“这么说,是不是大家能围在一起吃个烧烤什么的?”

“疯了吧,万一冰面被烧出个大洞,人掉下去了怎么办?”

“最靠谱也是最有好处的,就是可以结伴找找看有没有食物。现在冰面被冻起来,连贝壳都别想捞到……”

“这里的冬天不会很长吧?那我的存粮感觉会撑不住啊!”

部分玩家开始自觉组成觅食小分队,言孜看了一眼笼子里嗷嗷待哺的兔仔子,也提上鱼叉走出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悄悄一层的木箱子。

“辛苦你帮忙看家了。”

触手尖尖悄然探出一点,回应般勾了下她手心,又迅速缩回去。

言孜倒也没特地去寻仇,原本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欧气爆棚一把,找点稀有材料。

但没想到马峧直接正面就送了上来,身后还跟着盛豪、以及其它之前在区聊凑成一窝的人。

几人一见她就围堵过来。

“李言孜是吧?你说在这里杀了你,你爸李自然能不能听到求救,赶过来救你?”

盛豪一见她,脸上就流露出恨意。

李家抓他们这些星际海盗,都抓出名了。

原本臭名昭著的几个海盗团,因为严打被冲的四分五裂。

所以,星际海盗团恨透李自然,也恨透李家。

言孜没有要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她的教养一向随对方调整高低。

眼神轻扫而过,似乎默数又确定了一遍人数。

忽然出声道,“齐了。”

盛豪莫名后背一寒,本能地想要后退。

但下一刻冰冷的刀刃就抵上他的脖颈,精准割破,鲜血喷涌而出。

“我说,逃犯名单点齐了。”

她出手极快。

常年和非自然生物做斗争的身体就算废了,收拾这么几个小喽啰也是绰绰有余的。

人类里面依旧能打。

不过眨眼之间,腥气弥漫,冰面染血。

只有马峧一人还僵硬站在原地。

【空间眼珠×10】

言孜缓缓擦着匕首,并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长靴踩着那一地尚且还在冒热气的鲜血朝马峧走来时,他整个人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对上那双在冰天雪地中染上凛冽的眸子,莫名想起丛林里会懒散玩弄股掌之中猎物的狼。

上次对方残忍的处理手段,到底还是在他心底留下阴影了。

他甚至不敢相信,李自然会教出这么一个狠厉的女儿。

说处理掉就处理掉,半点犹豫都没有,和往常示人的无精打采形象,形成极大反差……

正手脚冒汗时,忽然就听到对方略哑的诡异嗓音,低低响起,“我养了一窝兔子,想给它们做饭,因为食材不够所以想请你帮个小忙……”

十分钟后。

言孜切着肉块,看着不远处那摊蠕动的血液动作停顿了下。

等到人形快要拼装起来时,毫不犹豫过去又是一刀子。

掂量着手中那袋子沉甸甸的肉,她总算收起刀。

“这些应该够喂几个月了。”

回头不够再来抓。

冰面上那滩血抽搐两下,言孜看都没看只随意糊了把衣角上的血,看都不看直接要踩过去时,忽然闻到一股比刚刚浓郁数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不,应该不止是闻到。

触目皆是波动的腥红,整个人像是被泡进血液罐子里。

五感以及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被强行灌满。搅合着自己的血液在欢呼雀跃,滚烫灼人。

感知到的世界除了铁锈味以外,还有一股胆颤心惊的——杀意。

她看不见那东西的存在,但如凝实质的恐怖凝视便仿佛死神镰刀悬在自己头顶上,不断放大高到虚空,下一刻就能将脆弱的血肉以残忍方式,四分五裂地剥离。

人类渺小如蝼蚁。

无法言说的恐惧如野草疯长。

言孜眸底发红,无法扼制颤栗的指尖握紧匕首下端,满手殷红滴落,却诡异地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被感染的满腔杀意无处可放,她莫名开始想到自己身上……

这个念头一起,再也压不下。

疼痛从小腹袭来,她按住那把扎汝自己血肉的刀子继续往上划,躺倒在那滩血浆中,痛苦又诡异兴奋地蜷缩成一团。

“杀、杀戮……”

嘶哑微弱的声音只能从脑海中发出,自己才能听到。

言孜很清楚自己正在污染中沦陷,浑身都像是绵软的冰淇淋,被碾压融化,却又无法挣脱。

戮神:???为杀戮和鲜血而生的主宰,不要暴露在它的目光之下,它将收割一切生命的痛苦,欣赏一切脆弱血肉发出的悲鸣乐章。

“不、不行……不可以……”

状态已经岌岌可危了。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下去,最终会在杀戮主宰的注视中杀死自己,完成这场屠夫的自我表演。

没有半刻犹豫,言孜直接掐碎了欢娱的眷顾。

一个灾厄主宰尚且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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