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生1(1 / 2)

雪花在窗外的霓虹灯中飞舞,窗内,空调运作的微小声音一如既往。在这种熟悉的环境中,江畔总能一夜无梦,直到次日闹铃响起。

然而今日睡着不久,他只觉脑中滋啦一声后,被窝温度不再,仿佛突然跌到了雪地里。

江畔被凉得一激灵,可疲惫的身体不支持他再挪动一下。

他实在太累了,连续一周的加班和重感冒,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迷迷糊糊间,一只手停留在他的额头上,不过片刻又悄然离去,随后被子似乎被人往身下团了团。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唯一的奶奶三年前已经过世了不是吗,哪里还会有人给他掖被子......

被窝散尽的暖气回复些许,江畔意识一黑又睡了过去。

江畔做了一个梦。

一个模样和他极为相似的男子,总是奔波在地里山间,寒来暑往,一日不停地伺候庄稼。看着田间长势喜人的庄稼,男子不自觉露出满足的微笑,走在他身旁的壮实大叔,也乐呵呵地砸吧着旱烟。

江畔挺喜欢这个梦的,虽说父子模样的这两人衣服上打了好几层补丁,看得出生活条件并不好,但他们在这忙碌的日子里有人相伴,活得很充实、很幸福。

随着梦境的推进,江畔知道了这个男子也叫江畔,而那位大叔则是他爹,名叫江杰。

毫无预兆地,这个冬天的大雪居然提前一个月,闯入了这个小小的村庄。

一场持续多日的大雪过后,这个只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塌毁了许多房屋。

明媚的阳光似乎也冲不淡弥漫在空气中的哭泣声。

江家位于村尾,房前是一条湍急的小河,屋后是一个简陋的牛棚。

江家本不是雪窝村人士,而是二十年前从两个村庄外的拐枣村搬来的,为的是投靠江小爹秦悦未出嫁时的好友。

江父带着新婚夫郎秦悦初来雪窝村时,只能借住在人家破败的旧房子里,辛苦劳作二十来年,一砖一瓦攒起来,才挣了这两室一堂的小屋,还有一头前些日子花去家里一大半积蓄买的壮牛。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没想到被这场大雪打了个措手不及。

牛棚被积雪压塌了一角,被掉落的梁木砸伤了后腿的水牛,站也站不起来。

江家一家三口围着这个不大的牛棚,商量去镇上请个大夫来替水牛瞧瞧。

若是人病了伤了,挨过几日也就好了,可这头水牛却是家里最大的劳动力,等开春了还要依靠它耕地呢,可比人金贵多了。

可这昨日夜里将将停了的大雪,今晚指不定还要下一场,徒步去镇上的话,一个来回下来天也黑了。冬日寒冷,天又黑得快,诊金加倍不说,大夫也不一定愿意出门看诊。

再三权衡之下,还是让江畔去六里地之外的火石村请罗大夫。虽说十里八村的村民送他的外号是“十个汉子活了仨”的赤脚大夫,平时也没见他治过牲畜,可此时也只能去求一求他了。

江畔披着小爹编制的蓑衣出门了。虽然现下没再下雪,可冬日的天气谁也说不准,小爹不放心他,就怕感染了风寒,说什么都要他穿着蓑衣再去。

山路难行,抵达火石村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入目的房屋同雪窝村一样被积雪压垮了许多,路上匆匆走过的人也是一脸愁绪,想必今年冬天大家都不好过。

江畔按着老爹复述的地址到达罗大夫家时,恰巧看到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瘦弱男子,正数着手里一串刚打上结的铜板。

那个男人听到脚步声的瞬间,立刻把手里的铜板扔到桌上的陶罐里,并迅速拿起一旁的碗翻盖上去,这才顺摸着下巴的胡子,悠悠转身看向来人。

江畔看着这个男人的动作,有些顾虑,这人就是罗大夫吗?

山羊胡男人,也就是罗大夫,看着眼前的生面孔,料想今日得出个门了,天黑路滑,当然可以多收些诊金了。

他也没多问什么,抱起桌上的陶罐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拍着衣袖和裤腿走了出来,扬声交代过自家哥儿后,拿上药箱就随江畔离开了。村里受伤的人都已经拿过药,小伤小病的今日应是不会有人再来找他了。

他没想到要救治的会是一头牛。看着水牛错位严重、已经肿胀起来的后腿,刚皱起眉头却想到这户人家在雪窝村也算是富户了,又是牛这种金贵牲口,想必诊金是低不了的。略一思索也就应下了。

罗大夫寻思着都是骨折,跟人差不了多少,于是按着给人接骨的经验,上手就救治起水牛来。没成想就是给他这么一治,坏了事儿了。

忙活半晌,给水牛正了骨,敷了草药,并用木棍固定之后,罗大夫又在江家吃了顿饭,收了诊金,便要江畔送他回火石村了。任江家三人怎么劝说他留宿一晚,罗大夫也没答应,江畔只得收拾一下准备送他回去。

那时已经是半夜。

今日天刚亮江畔就开始忙活,先是修补牛棚被积雪压塌的窟窿,之后又跑那么远去请了罗大夫,到现在也没歇一口气。

担心儿子的身体撑不住,想让他在家休息休息,江父本来要揽下送罗大夫回去的事儿。但通往火石村那不宽的小道上全是厚雪,天又麻黑,江畔担心他路上摔到沟里去,好说歹说才把人留在家里,自己又跑了一趟火石村。

等江畔回来恐怕得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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