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有我的故事1(1 / 2)

你一觉醒来,睁开眼,发现这好像不是你的屋子。

你环视一周,屋子不大,整洁干净的制式床铺被褥外加书桌,空间布局方正简单,有独立卫浴和小阳台,没有厨房。

看样子应该是什么集体性质的公寓或是宿舍。

你站起身四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监视、监听设备或是暗格夹层。屋内只有一些过于简单的制式生活物品,包括但不限于牙刷、脸盆、毛巾和印着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抬头的信纸簿。

你没有找到私人的行李箱,也没有看到任何同你身份相关的个人物品。

一切的一切都很干净,干净到可怕。

你确定这不是你的房间。

所以你的房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你试图回想,脑子里好像一下子浮现出许许多多色彩斑驳的画面,一会儿是明净辉煌的巴洛克式宅邸,一会儿又是夕阳下的侦探事务所,还有些零散杂乱的安全屋……可当你想走近些看看的时候,它们都像小时候打翻的彩色玻璃珠,噼噼啪啪落了满地。

不、不不不!

你徒劳地拼命伸手去捡,可醒来前的一切人与事仍自顾自地在一片虚白的光晕里消失不见,再难完整瞧出些什么东西。

你捂住脑袋,你觉得你或许应该气愤、惶惑又或是紧张、戒备。

有人删掉了你的记忆吗?你想不起来的身份和过去是什么?你到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背后的人或是势力又是什么?

但你没有。

真奇怪。

你觉得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莫名其妙地方的倒霉蛋,你本应有一篓子这样那样的问题,你理应立即行动起来,你还该搜集手边能探查到的所有信息并立即确立接下来的行动策略——比如你是否是卧底,是否需要伪装,还有是否有谁认识你的这个身份?

但你最后什么都没做。

脑海里仍旧虚白一片,可你知道自己能做到很多事,很多在旁人眼里也许不可思议的事。

也许,你是个精神病患,而这一切其实只是你的一场清醒梦。

哈,这个猜测不错。

你干脆向后仰倒进本来收拾整洁的床铺里,觉得有些好笑。

干净的被单传来暖烘烘的阳光味道,厚实柔软的褥子随着你的动作微微下陷。

你一点点,一点点蜷缩起身体,最后,像母亲那样环抱住了自己。

你只感觉到一片虚无。

**

你埋在床铺里当了一会儿鸵鸟,当耀目的日影晒到屁股的时候才蛄蛹了一阵儿站起身。

你推开门,穿过走廊,来到大厅。

门口不出所料地挂着【东京警视厅警校教职员工宿舍】的牌子——白色的牌匾,黑色的印刷体。

你摸了一把额头,自己竟然没发烧。

不可思议。

像你这种家伙怎么也不该是个警察才对。

没等你再嘀咕几句,再抬头,一个面色刚毅(?活像是什么漫才里跑出来的、长得很有特色的人正朝你拿日语吼着什么东西。

他从远处教学楼的方向径直向你跑过来,你好得出奇的视力让你几乎能看清楚他那倒八字冲天而起的眉毛和急得有些发红的脸。

“ああ、やっと。青山先生、ここにいらっしゃったのですか。”

啊,终于。青山老师,原来您在这儿。

你稍微愣了一下才在脑子里把一连串的日语音节转换成你能理解的语言。你仔细听了听话语内容,发觉来人的语气也挺客气尊重,只是这人面相有些吓人,还冲得比较着急,所以才给了并不习惯日语的你他在吼叫的错觉。

于是通过话语内容和敬称,在这人跑过来的不到三十秒内,你得出了他也是警校教官且职阶低于你的结论。

啊以及,你的母语并不是日语。还有,你不姓青山。

思绪像180迈飞驰而过无法急停的汽车,这似乎是你的某种习惯,或者又应该称作为后天习得的天赋。你下意识地剖析着身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存在,包括他们的隐藏性格、职业与小习惯,也包括他们难言的过去、体面的现在以及不出所料的将来。

所有事物在你眼前像是扒开了内里又匆匆缝合。

你闭了闭眼,截停脑子里的那辆汽车。

难不成自己之前是位侧写师?

你不无所谓地又做了一个猜测,但显然关于你的身份并不是目前最急需处理的事务。

“青山老师,今上午是您负责带新生警用擒拿术训练。”

你听见面前的人有些气喘地这么说着,双手撑腿停在你的面前。

啊?

你的第一反应是想再摸一把额头,因为这显然不在你的能力范围以内。

当然,这并不是说你不擅长体术格斗。

你会格斗,而且很擅长这个。

你有自信但凡换上任何一个世界有名的格斗术体系你都不虚,只是……“警用擒拿”这种很明显拥有自己的一套规范制式、特别具有各国特征性的技巧貌似的确不是你所知晓的。

所以你之前应该是半个野路子出身、不从属于某个特定的国家机构。这也许能证明你之前从事着需要和人肢体拼斗的一些危险职业。

停停停,怎么又在分析身份了。

你有些懊恼,分出的一些心神则听到那个倒八字眉毛的中年教官对你说着你所要教授的课程已经迟到半小时的结论。

半小时?

这在这个一向讲究规矩和守时态度的国家应该算是个挺过分的事吧?

你漫不经心地想。

你们穿过连廊,跑过操场。

你任由这个教官连拖带拽地让你走得再快一点儿,却还有心情东张西望。

你注意到这座警校的景观乔木里有很多樱树,从教职人员宿舍楼后的樱树林到训练场边的樱花大道。这应该是日本警校的传统,你的常识告诉你,似乎从警徽到警用枪|支,这个亚洲国家真的很喜欢拿这种花朵多为五瓣的蔷薇科、樱亚属植物来体现他们的含蓄美学。

此时仲春的晚樱还未全绽,一眼望去是压满枝头的浅粉色花苞,随着微风飒飒作响。

不远处正在拉练的年轻后生们喊着嘹亮的号子,从你身旁呼啸着经过。

是挺不错的。

有那么一瞬,你不想顺从本能继续探究自己是谁、从哪来以及要回哪儿去的这种哲学大胡子们讨论了几百年也讨论不出所以然的麻烦问题。

记忆呀、身份啊、要去做的事情啊,统统都滚到一边去吧。

你想,

也许你只是想找个地方,交二三好友,养两颗花花草草,再随便干点儿自己喜欢的事而已。

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在心里叹了口气,听见身旁的人跟你说训练场到了。

你们越过大厅,穿过连廊,走进训练场。

明显是帮忙代课的中年男人见你来了,便喊了两三个学生收拾起之前的器械转身离开。

你向面前等待多时的一群小家伙们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可以称呼我青山老师或是青山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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