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12(2 / 2)

  “琴?”

  他把那个香喷喷的玩意儿用力扔出窗外,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洁白的乳膏沾满了泥土。

  平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很快,眼中的惊愕渐渐沉寂,这个好脾气的少年第一次生气了。平措垂下眸子,沉默地蹲了下来,一点一点把雪花膏从泥地里抠出来。玻璃碎片扎伤了他的手,血混在雪花膏里,尤为触目。

  平措眼神幽暗,不像往常那样热烈而温柔,透着满满的失望与黯淡。这令他有些心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入心头,他有些害怕又有些难过,张嘴想说什么,平措却看也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他那时不知道,那么一小罐雪花膏,是平措每天起早送报纸攒了大半年,才买来的。

  余后好几天,平措都没有再来。

  他每日一起来就是开窗,连吃饭也守在窗边,但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只觉得药变得越来越苦,饭菜也越来越难吃,晚上的鼾声越发刺耳,他开始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摔东西,保姆都不愿亲近他了。

  他又梦见了小胖,他兴致勃勃地抓了小米去找它,却看见它歪着割破的脖子,被浸在滚水里,一地鸡毛,两只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他。

  小胖不动了,不会围着他咕咕叫了,平措也不要他了。

  一次次都是这样吗?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生命里,然后又莫名其妙走开。被抛下的永远只有他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天又在下雨了,淅淅沥沥地打在芭蕉叶上,好像在哭。

  他躺在床上,遥遥地听见了平措的笑声,连滚带爬拉开帘子一看。篱笆墙外,平措和一群同龄的男孩走在一块儿,拎着小桶,扛着竹竿网兜,说说笑笑,正结伴去小河边钓鱼。

  路过小洋房时,平措没有转头看。

  他抓住帘子的手抖了抖,窗帘晃悠悠地垂落下来,平措的身影被隔绝在外。

  屋子里挂钟滴滴答答地响,其余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他木木地爬回床,热闹的笑声渐渐远去。

  那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啊。

  然后他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没有做什么梦,眼前只有一片深深的黑暗,什么也没有,望不见底的空虚与寂寞将他包裹着。他有听见母亲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然后是匆忙的脚步声,他听见保姆被母亲责备了,接着冰冷的听诊器贴在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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