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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后宫里的绿竹嬷嬷,今日出宫了,回富察家荣养。”春然又想起一事,正好换了话茬。

“回去荣养?绿竹嬷嬷不是皇后身边的第一人么?皇后怎么会放她出宫?”

“长春宫那边的风声说的是绿竹嬷嬷身子不太好,皇后念她伺候多年,才允她回去的,还让富察家好好安置。”

“算起来,皇后娘娘宫里的大宫女彩柳,掌管长春宫也有日子了。”

“嗯。”温晚隐约明白了。

绿竹看自己时那忌惮的眼神,她都能看出来,想必皇后跟前,她没少挑拨,皇后怕她惹祸,又不忍心责罚她,那么送出宫养老,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何嬷嬷也不比绿竹少几岁,我也不能让她伺候我一辈子,时候到了,也会放嬷嬷出宫荣养的。”

“你这两年,凡事多跟嬷嬷学着,日后我身边,可只能你替我时时掌眼了。”

“借着这话,我再问你一回,当真不打算出宫去了?”

春然坚定的摇头。“奴婢到哪家,都不会比在娘娘身边更好!不,是任何一家都远远不及!”

温晚没有再劝她,自己固然可以给她指婚一个普通侍卫,但日子好不好,她却不能替她管一辈子。

这个社会,女子的一生,几乎都是一眼望到头的悲凉。

而春然在她的身边,只要她活着,春然就能活的体体面面。

“那我们,就相依为命罢。”

春然听着这话不吉利,正要劝温晚,何嬷嬷就进来了:“娘娘,高玉来接您去养心殿。”

春然便顾不上说什么了,忙着给温晚梳洗更衣,自己也要弄的齐整些,跟去伺候。

夜里,温晚被弘历留在了养心殿,让她等自己下朝,而后同去慈宁宫用早膳。

“太后上回便提了,会赐长寿面,让皇后娘娘一起尝尝,慈宁宫的御厨做的长寿面,里头的汤头是独有的。”

“嗯,明儿我打发人让皇后同去。”

第二日用过早膳,弘历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去养心殿特意召见了大阿哥和二阿哥,午膳时虽说不宴群臣,但为表亲近,他还是召了几个人进宫与他共用午膳。

午后,又去看了大公主和三阿哥。

许多一边打探着弘历到哪个宫去了,一边来来回回跑了膳房好几遍,只为了盯着晚膳的菜品,不能同午膳的重复,还要吉祥如意的菜色,又不能只好看不好吃。

膳房自然不嫌他麻烦,毕竟是弘历登基的第一个生辰。

翊坤宫里,唯恐御膳放不下,何嬷嬷让人准备了更大的桌子。

春然则盯着那盆要送给弘历当生辰礼物的菊花,还准备了一个极衬的花瓶,擦了又擦。

含珠带着人,换了翊坤宫一部分花瓶摆件,看起来更加富丽堂皇。

各有各的忙碌,最清闲的就是温晚了,一直在书房写字,也不让人伺候。

离着晚膳还有小半个时辰时,许多回来了。

温晚已经停笔,正在洗手,听到他求见,就让进来书房回话。

“娘娘,方才,嘉嫔半路拦住了皇上。”

一屋子人都看向许多,不过都没有什么担忧之色。

今日皇上必然来翊坤宫的,谁都截不走。

“嘉嫔送了皇上贺礼,奴才听说,瞧着像是一册书。”

“皇上看了,龙颜大悦,当场就赏赐嘉嫔珍珠一斛,好像还道,明儿要去嘉嫔宫里…”

显然,许多的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何嬷嬷面色如常,春然扁了扁嘴,只有含珠,又没忍住:“半路拦圣驾,也忒不端重了。”

温晚看了她一眼,“端重?呵。”

这个后宫,除了皇后,哪个需要端重?

温晚自己的手段,也未必上得了台面。

“在这宫里,不争宠争什么?争冷宫的屋子么?”温晚声音冷淡。

她太过得宠,所以她身边的人,并不觉得她辛苦,只以为她轻轻松松就得了弘历的偏爱。

她们会替她去防着外头的人,也知道帝王未必长情,但唯独不知温晚每每同弘历在一起时的如履薄冰。

“本宫若是处在嘉嫔的位置上,难不成你们要本宫,端庄持重,然后等死么?”

几个人都跪了下去。“娘娘息怒。”

“今日你们嘲讽嘉嫔,明日,也会有人嘲笑本宫。”

“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大家都一样。”

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

“嬷嬷。”

何嬷嬷抬头,温晚给了她一个眼神。

“奴婢明白。”何嬷嬷磕头,然后起身。

“都起来吧。”

三人起身,知道今晚,何嬷嬷必然要给他们再教教规矩。

遣了他们出去,何嬷嬷心疼的看着温晚:“娘娘,她们并非有意的…只是都还小…您莫要气着自己。”

其实温晚倒没有多伤心,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天选之人,哪有一进宫,就万事皆懂的,且自从跟了她,就没过一天艰难的日子,自然而然,认知上会有不足。

幸而现在就发现了,何嬷嬷是有经验的,她好好教导,也就是了。

“他们知道不欺负旁人,已经是难得了。”

“不过口无遮拦,是会死人的,嬷嬷定要同他们分说明白。”

“是!”何嬷嬷表情严肃。

“皇后娘娘送了绿竹出去,含珠…且再看看罢。”

含珠性子如此,恐怕是改不了了。

皇后何尝没有呵斥绿竹,最后不也是无可奈何?

“暂且只让她管着院子里,不必她出门。”

“春然,嬷嬷需多费心了。”

春然只是经验不足,好好调教,是够用的。

“娘娘放心。”何嬷嬷点头。

温晚起身,拿起剪刀,准备去剪菊花。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只送菊花。

她真正的礼物,只能等夜深人静…

温晚迫使自己打起精神,含笑看着弘历走进来。

两人没有多言,温情脉脉的用了晚膳后,还在院中走了走,看遍了温晚新种的花,又逗了逗皆安和皆福。

待置身床帐之中,温晚自枕下抽出一本册子,亦是自己裁的纸而成。

“这才是生辰礼。”

弘历看着册子,神情尴尬了一瞬。

温晚知他是想到了嘉嫔赠的书册。

她恍若未瞧出,伸手翻开了册子。

“实在无甚赠您,不如赠您一场旧梦。”

弘历不解,低头看了看册子,翻了几页后,方知她的意思。

“你哪里得来的?”

“太后所述,我仿着戏本子的写法,自己填的词。”

“还不止呢,既是旧梦,就不能只是这干巴巴的墨字,当为您重现那一日才是。”

“只是原来的衣裳我是穿不下了,也不及那时纯真懵懂,可好歹是货真价实的我,并非什么替身所扮。”

她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您也不是只当个看客的,可还记得,当初的您?”

弘历看了看册子,又抬头看了看温晚。

“你要我同你…”

温晚的想法全然在他的想象之外,故而他一时无法形容。

“您不愿?”温晚反问。

“还是…不会?”她神情促狭。

“只是觉得十分新鲜。”弘历眼神似在回忆。

那年荷花微雨,温晚亲手捧荷花而回,瞥见月余未见的自己,一时怔愣,荷花散落,他一枝一枝替她捡了起来。

也就是那一日,他看着因久不见他而生出委屈的小姑娘,心生一妄。

“怎么…选了这一段?”弘历声音低哑。

“太后说,那日你极欢喜,还偷偷带走了一枝荷花,你自以为我们不知,实则我同太后就在窗边看你,太后说,若非她拦着我,我定去同您把那荷花抢回来的。”

弘历的确不知,不由问道:“为何要抢回去?你竟如此小气?”

“太后说,她问过我,我不肯说。”

这话让弘历心生急切,却又无可奈何。

温晚自己已然都忘了。

“不过…”温晚话音一转,弘历心神立刻被吸引。

“不过什么?”

“我今日写着写着,仿若想起了什么。”她又顿住了。

“哦?”弘历看出她故意磨人,便按下了心里的急切,将人圈进怀里,反压住她:“不是要许我旧梦?”

温晚揽着他的脖颈:“您这般动作,可非旧梦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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