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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神色冷淡,他在梅园半日了,后宫皆知,此人却还跑来这里,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自煮茶宫女那事之后,他便转了心意,他不介意这些人争宠,但却厌恶她们争到温晚眼前。

“不必去扶。”他瞥了眼李玉。

然后捂住温晚的眼睛,不许她再看了。

“您先别恼,我瞧着她这般样子,还要折梅花,莫不是——”

“还能什么心思?受伤了也要折,难不成,梅花能当饭吃?”弘历言语刻薄。

“若您的宫嫔,真是折梅花充饥了,丢的还不是您的脸?”

“您既不愿意,我让春然带人去问问,可好?”

翊坤宫的人去问,也能看出弘历的态度。

弘历勉强点头。

温晚看了春然一眼,春然点头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了。

弘历却不许温晚再看窗外,让人关了窗户,仿佛外头是洪水猛兽。

如此无情。

温晚只觉得手里的手炉又凉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春然回来了,耳朵冻的微红:“皇上,娘娘,是慎常在,来替嘉嫔娘娘摘梅花。”

温晚一怔,下意识又往外看,窗户关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伤着了?”

“你们替她摘一些,送回去罢。”

“我瞧着,都起风了,慎常在也没有披厚披风的样子,取一件披风给她罢。”

年关将至,不受宠的妃嫔病了,可是要被挪出宫去的。

弘历眼神也是不悦,嘉嫔也忒上不了台面了。

“李玉。”

“嘉嫔身为主位——”

弘历一顿,低头,温晚扯住了他的袖子。

“方才是春然去问的,我让她送慎常在回宫,再禀了皇后娘娘,由娘娘裁定便是。”

“眼下年底了,您莫要动怒。”

弘历笑笑:“你呀。”

“那便依你。”

“不过,你也该好好当差——你是贵妃,嫔位品行不端,你遇到了,也有训诫之责。”弘历打趣道。

温晚先示意春然再带人去送慎常在,然后才懒懒的道:“贵妃份例只够我每日长春宫点卯,可不够让我再去当恶人的。”

“懒便是懒,还这般借口。”

“你素日里,也不能只攀着太后玩闹,年后,学着协理六宫,如何?”

温晚把手炉往他手里一放:“您看不惯我总去慈宁宫,只管去同太后说去,何苦磋磨我呢?真是欺软怕硬。”

“我欺软怕硬?”

“后宫之中,还有哪个比你脾气还硬的?”

“皇上说的是,那臣妾自请去慈宁宫禁足就是了!”

弘历把手炉往桌上一搁,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温晚。

“你休想!”

“跟我回养心殿!”

温晚不情愿:“我还要亲手摘梅花给太后送去呢?太后兴许正等着我呢…”

“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送梅花去,再用个晚膳,夜里冷,路远,索性就宿在慈宁宫了,可是?”

温晚笑而不语。

弘历给她披上披风,“一会儿我与你一起摘了梅花,让李玉送去。”

温晚哦了一声。

待出了皓月阁,她突然一笑,挣开弘历的手,小跑进梅林里,看样子是要摘了梅花跑掉一般。

弘历看着她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李玉示意所有人等在外头,可不能扰了皇上和贵妃的雅性。

梅林里,温晚本来想来一套那种古风美人儿,行动间,裙摆飘飘若仙,回眸一笑恍若隔世的桥段。

结果发现,这花盆底和臃肿的披风,效果定然不太理想。

索性停了下来。

弘历走过来,他显然也不是那种浪漫桥段男主的样子,笑得揶揄的很:“怎么不跑了?”

“可是懒得跑?”

“看破不说破。”

“那枝梅花甚好,您摘来,咱们送给太后。”

“好。”弘历依言替她折了,然后低头看她。

也是巧,几枚花瓣自两人中间掉落,倒有了几分唯美。

温晚接住了一片,然后仰头,“您…力气如何?”

弘历眼神骤然暧昧下来,不等他口出什么虎狼之词,温晚就指着树道:“我要辣手摧花,您替我晃一晃树,也让我见一见什么叫花谢花飞花满天。”

“依你。”弘历把原先的话咽了回去。

果真给她晃了晃树,也不见他用力,花瓣便纷飞而下。

温晚目露惊叹,在花雨中转了一圈,然后冲弘历一笑。

弘历眼底闪过惊艳,把她揽在怀里,额头相抵,低声道:“都说千金难博美人儿一笑,不过区区梅花,就能得你一笑,你可是亏了。”

“那便亏了罢。”

花瓣自她的脸颊划过,弘历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一朵梅花,带着清冷的甜香,揉碎在两人的唇齿中。

温晚是被弘历抱出来的,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大枝梅花。

李玉等看到了,赶紧过去接着梅花,又小心的给两人扫了扫身上沾染的花瓣。

“送去慈宁宫。”弘历道。

“是!”李玉回头示意进宝。

进宝立刻捧着梅花,独自小心的护着离开了。

一行人则往养心殿而去了。

第二日,温晚在弘历去上朝时,便也起身了。

她解开寝衣的扣子,看了眼自己肩头的红印,宛如一朵朵梅花。

心里骂了两句弘历的恶趣味儿,然后重新系上扣子。

“回翊坤宫用早膳罢。”

“是!”春然麻利的帮她穿好衣裳,同高玉说了一声,传了步撵。

回了翊坤宫,温晚立刻叫来何嬷嬷。

“昨晚嘉嫔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何嬷嬷早就打听到了,“回娘娘,皇后娘娘罚了嘉嫔抄经,并且让两个嬷嬷每天去教嘉嫔女戒女德。”

“慎常在昨儿来翊坤宫,说是谢恩,奴婢没敢让人进来,礼也替娘娘推拒了。”

“只是,奴婢想了想,以往皇后娘娘也管过,未必没有同皇上提给慎常在迁宫,可一直没有迁出去,约莫就是嘉嫔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慎常在不得宠,皇上纵知道她受了磋磨,也不会因此就落嘉嫔的面子…”

“但今儿,娘娘您让春然送了慎常在回宫,恐怕,皇后娘娘再提,皇上就会同意让慎常在挪出去了。”

“到时候,阖宫都会以为您要管慎常在。”

何嬷嬷说完,温晚思索了半响,才道:“昨儿算巧合,皇上临时兴起,要在梅园用午膳,而嘉嫔若是知道我们未走,是不会让慎常在去的,不过是她不知,所以才撞上了,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她约莫不是故意冲我来的。”

“这几日,慎常在若还要来谢恩,你一概挡了。”

“是!奴婢明白。”

“至于迁宫——”

“眼下就要过年了,皇后娘娘忙的很,就是给慎常在迁宫,也得明年开春了,说不得还要择吉日。”

宫中之事,向来繁琐。

何嬷嬷想了想,低声道:“那,若有变故,也就这几日了?”

温晚点头:“变故不难猜,难猜的是冲着谁?”

“等了这么久,总算要露出点东西了。”

何嬷嬷道:“奴婢也是十分好奇,慎常在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究竟所谋为何?”

温晚这边早就察觉慎常在是故意激怒嘉嫔,让嘉嫔磋磨自己,又对外传的好似她受了多大的罪似的。

若说她是为了离开承乾宫,她完全可以想法子闹大,嘉嫔那点心机,根本压不住她。

可她没有。

坚持留在承乾宫,一日一日的熬着。

慎常在却是如常来请安,还寻了机会,谢过温晚那日的相助。

温晚只回了一句举手之劳,并未同她牵扯,慎常在似乎也心知肚明,谢过后,就避开了,并不因此黏上去。

温晚从她的态度里推敲出,她目的不在自己。

“还是没动静么?”温晚放下笔,将刚写的剧本丢进了水里,墨色晕染,很快变得模糊起来。

她写的太多了,可物以稀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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