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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颈侧的腮孔,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新生的部位没有工作,尾巴也十足的僵硬,不似海中的其他鱼类,咻得一下便能窜出很远。

“你还好吗?”小水母的声音。

沈寂宵又陷入新的疑惑——水母会说话,可以交流,甚至可以使用相当强大的精神力。在陆地上,外放精神力,是只有高级魔法师才能做到的操作。这小水母甚至能长时间托举他,如此庞大的精神力储备,他见过的魔法师里面能做到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开始思考海洋的危险程度,或许比想象的更加恐怖。

他再度深呼吸了一次,慢慢把自己的上半身泡入水中。对于不怎么游泳的人来说,水彻底淹没胸口的感觉很奇怪,仿佛肺部被四面八方的水压迫了,他不自觉地想要让脑袋维持在海面之上,只能在心底反复说服自己,他可以在水中呼吸。

这次腮孔没有闭合,微微张开翕动,水流穿过。

沈寂宵潜了下去。

或者说,是沉了下去。

用腮呼吸是可以强迫自己适应的新功能,但他还远远没有适应一条大尾巴的存在。

于是唐釉看见那条好看的人鱼用一种很古怪的方式,从海面的位置掉了下来,流畅而有力的尾巴在水中乱搅,一会儿扭曲成“Z”型,一会儿是笔直的“I”型,简直像是第一天拥有尾巴。

“人鱼……你需要帮忙吗?”

人鱼冲他摆手。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鳐鱼小姐和小水母都不知道某条人鱼的困境,他俩靠在一块儿,看人鱼在广阔的海域自由地挣扎,上下左右地打转。鳐鱼小姐轻快地摆动尾巴,“我马上就要去参加成年礼,又遇到了你这样一只奇特的小水母,还有从未见过的人鱼。”

唐釉:“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没有人发现一条不会游泳的鱼下了海。

又聊了会儿闲天,小水母向鳐鱼小姐请教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他准备观察一下那条身体成年、心灵疑似幼崽的人鱼,确保对方安全再离开,鳐鱼小姐则急着赶到族群的位置。两小只就这样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唐釉举起自己半透明的小触手,和鳐鱼小姐道了别。

他游向人鱼的位置。

据他这十几分钟的观察,人鱼已经没有出现窒息问题了,但尾巴似乎有着严重的问题,很僵硬。

“人鱼,你叫什么名字呀。”鳐鱼一族不会给自己取名字,但人鱼是有组织有文明的种族,他们很在意传承,名字非常重要,唐釉想通过人鱼的名字找到他的种群位置。

面前的人鱼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半响:“沈寂宵。”

“咦?”唐釉一愣,“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人类的。”

小水母看见人鱼的尾巴绷紧了,每一片鳞片都紧紧地合拢,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的蓝紫色偏光,手臂搭在腰侧,生着薄薄蹼膜的手指微微握紧,眼神也格外锐利,声音沉沉如凶兽这副:“你怎么知道我是人类……”

小水母却以为自己戳着了人鱼的痛处,连忙说:

“唉!你一定是被人类偷卖到岸上的人鱼,刚回到大海吧。已经到这个时代了,偷人鱼进行高价拍卖的恶劣事迹还在进行吗?”唐釉的声音相当痛心,他觉得人鱼一直很戒备,这个理由能完美解释人鱼不熟悉尾巴、从天而降的情况。

“好可怜、好可怜……看看你,被人粗暴地从船上丢下来,尾巴肯定很疼吧。”按人鱼的习惯,安抚应该给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唐釉是小水母,只能外放精神力,给人鱼一个轻轻的拥抱,“没事的,你的尾巴一定会被治好,以后不会被虐待了,不用害怕。”

“我叫唐釉,是一只落单的小水母,正在寻找回家的路。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领你去最近的人鱼聚居地……但我游得很慢。”唐釉认真介绍着自己。

精神力的拥抱没有任何温度,却很温暖。

人鱼的尾巴更加僵硬地蜷缩了一下:

害怕,虐待,可怜,听起来是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东西。

“为什么?”他搞不懂水母的脑回路。水母有大脑吗?

“因为我想帮你。”唐釉不明白沈寂宵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在他眼里,海底生物大多单纯而美好,就算猎食者,除了部分群体,也鲜少有虐待猎物的情况。他看见有生物需要帮助,他如果能尽力,就会去帮忙,其他生物也总是会帮他,“真可怜。”

他用精神力揉了揉沈寂宵的脑袋。

沈寂宵:“……”

他一时间浮现了很多问题:唐釉的名字也很像人类的名字,海底会交流的动物很多吗?海底的大家都这么会用精神力吗?都这么友好吗?

疑惑太多了。

“不论如何,谢谢你。你刚才帮了我,你需要什么报酬吗?”沈寂宵决定慢慢探索。

眼前的草莓小软糖好像有一种魔力,不自觉就让人信任他。

“我也没有帮你什么……”小水母倏地弹了一下,内里的粉色都明亮了些,看着像兴奋,又像害羞,他向前伸出自己的触手,“人鱼……我可以问问,你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吗?”

“……”

人鱼的脸色很古怪,唐釉又问:“你会唱歌吗?”

“……”

“好吧。”唐釉转了个圈,浮到人鱼的手掌上方,他那么小,人鱼伸手便能完全拢住,“我想请你载我游到另一岸的小岛。”

唐釉偷偷地关注着人鱼的姿势。

他还是觉得人鱼的尾巴有隐疾,看起来不太健康。虽然沈寂宵能勉强浮在水中,游起来时尾巴却很僵硬,时不时还抽动一下,往奇怪的奇怪拐。

“沈寂宵,你是从船上掉下来的吗?”

“……是。”

“在我小的时候,也有人鱼被卖到岸上去。”唐釉说着,“是有人救了你吗?”

“不,是我自己逃出来的。”沈寂宵干脆顺着小水母的话往下说,正好也可以解释他的身份问题,“只是不知为何,第一次入水时,我不能呼吸。”

“我想我知道了。”唐釉说。

“什么?”

“是温差啦!”

唐釉发现这条鱼真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大家普遍都不能接受温度的剧烈变化的。像我们这种水母、珊瑚,更是一点温度改变都容易死亡。你们鱼类要好一点,人鱼一族因为有两套呼吸器官的缘故,也更能适应温度的改变。”

“但是!”

“你在海面上晒得热乎乎的、许久没接触过海水,一下子跳进冰凉凉的海水,会受到严重的刺激,从而出现生理性应激反应。可能会呼吸急促却无法呼吸海水中的氧气、身体僵硬,严重时甚至昏迷,变成翻白肚皮的鱼。”唐釉语气稍微严厉了一点,“如果不是我和鳐鱼小姐刚好经过,你可能会变成一条淹死的鱼。”

“……”沈寂宵,“原来如此。”

“正确做法应该是先在岸边,用海水淋湿自己,适应温度之后,再往深处游。”

沈寂宵点头:“受教了。”

他仍旧在思索别的事:小水母已经用了半天精神力了,完全没有枯竭的征兆,绝对是比肩大魔法师的存在。但这样的存在,在海底居然只是一只指尖大的水母,他一个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你懂的很多。”人鱼的眼睛是深邃的蓝色,好似一颗剔透的水晶球,里面短暂地装了会儿怔愣,很快便被期冀和兴奋取代,他对一些未知的挑战很感兴趣,“你对人鱼很了解吗?”

唐釉很自然地回答:“因为我有过人鱼朋友呀。”

“而且我有段时间住在海边,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会有人来钓鱼捞鱼——我没有仇视人类的意思,我知道大家都要填饱肚子生存下去。但是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奇怪的人过来把鱼丢回大海呢?”唐釉不解,“都是一些尚且存活的鱼,对于人类而言,那是食物吧。我周围的朋友们很少有这样丢弃食物的。”

沈寂宵略一思索:“你是说,放生?”

“放生,放过猎物吗?”唐釉依然不解,“可是有的鱼它不是这块儿海域的呀。前两天碰到一只海龟爷爷,他说,有人一边丢鱼、一边用铁盒子播放某种奇怪的韵律,还有人把淡水龟丢进大海了,可能是在做献祭仪式,让我们不要去那边活动。”

沈寂宵:“……”

“你的精神力,是怎么修炼的?”沈寂宵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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