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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水声晃荡,亓越阳翻了个身,若有所思。
天亮以后,岳立和几人说了这件事。
大家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丢了什么东西。
但是私底下,亓越阳去问罗茹:“你昨晚上,有感到不对劲吗?”
罗茹说她迷迷糊糊醒了一点。
因为有人摸到她。
但是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当时困得要死,没想那么多。
亓越阳回头,发现陶玲站在船舷那头,背对着他们在绣花,低着头。
山洪没有前几天那么恐怖了。
水很浑,一路来,他们经常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漂浮物。
岳立每天捞鱼。
于文乐捡过几件小玩意。
亓越阳也试过撒网,然后随着水涡一阵打旋,一个被泡得白烂的、缠着水草和泥巴的尸体被捞了上来。
罗茹直接当场吐了出来。
他们顺着水走,一开始还能遇到稀疏的村落,而后就渐渐人迹罕至起来。
只剩下山、水、裸露的土地和逐渐茂盛的植物。
最后那段路,需要从一个山洞里绕进去。
钟乳石滴下水,黑黢黢的山洞传来回音。
冷飕飕的,他们团团坐在一起。
赵天华对亓越阳说:“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岳立说:“啥?”
于文乐轻声说:“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
岳立说:“啥?”
胡成凑过来:“这哪里有桃花?一路走来都是光秃秃的……”
下一秒,船出了山洞,天光大亮。
河水湍急,两岸起了风,席卷着花叶落在水里、船上。
胡成觉得惊悚:“这里怎么有那么多薰衣草?”
喀斯特地貌与薰衣草和茂盛植被混杂在一起。
“而且,好多山啊。”
他们大部分人都常年居住在平原地区,很少见到这种地形。
山并不高,但是四面八方都是群山环绕。
远远的,亓越阳看到腾升的炊烟。
陶大海说:“到了。”
他给几人指了路:“顺着这个方向,从林子里过去,一下下就到咯。”
“我们得去地里看看。”
“这个点应该有人在林子里砍竹子啥的,”陶大海说,“你们要是迷路了就问他们,说是我带你们来的。”
林子里的树高的能遮天蔽日,矮的像发育不良的小孩子。
几人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确实遇到了砍竹子的,对方还热情地指路。
走着走着,有个家伙挡在了他们面前。
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远远看着就觉得这个人很臭。
“是个老疯子?”
岳立走上前,试着打了个招呼,老疯子一下跳转回身,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你来这干什么。”
岳立捂住鼻子:“我,我来这找工的。”
“哦。”
老疯子弯下腰,撅起屁股,在泥巴和草堆里翻腾:“我来找月亮姐姐。”
“月亮姐姐?”
老疯子指着旁边的树桩子:“坐。”
“客人,坐,坐。”
当然没有一个人坐下。
老疯子弯下腰,从两腿之间,倒立回看他们。
他忽然发怒:“为什么不坐?去坐着!都给我坐下!”
枯瘦如树皮的脸,皱了起来,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老疯子忽然拉动一根麻绳,不知怎么的,离他最近的于文乐和岳立都被绊倒,栽着跟头倒在了树桩上。
老疯子害羞地说:“客人,谢谢客人,嘻嘻。”
“搞什么啊。”于文乐撑着身体站起来,“树桩子怎么了吗……”
亓越阳盯着树桩子下的草堆。
厚厚的、安静的、好像很普通的草堆。
亓越阳厉声道:“快上去!别踩那些草!”
他以为会来不及,但是于文乐和岳立意外地听他的话。
两人毫不犹豫地蹬上树桩子。
草屑抖了抖。
老疯子雀跃地飞扑过去:“抓到了!”
在几人悚然的目光中,他从草堆里抓出一条漆黑的、扭动的小蛇。
“……啊?”
于文乐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老疯子。
老疯子摸了摸口袋,没有带刀。
所以他咽下口水,贪婪地、毫不犹豫地,直接咬下狰狞的蛇头。
他用手捧着,吧唧吧唧嚼着,嚼到蛇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蛇血糊了满嘴。
蛇尾巴还在他嘴边不住地扭动。
老疯子觉得香极了、馋极了,没一会就把那条小蛇生吃下肚。
他低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呆住的于文乐:“你也要吗?”
腥臭味扑鼻而来。
短暂的懵逼之后,于文乐很快反应过来。
离那么近,老疯子脸上的表情变一变,整张脸的皮肉都在拧动。
皱纹、树皮似的干瘪皮肤以及嘴角的陷下去的窝,凑在一起,构成明明灭灭一张脸。
倒也不是觉得多恐怖。
就是实在很恶心。
于文乐忍住呕吐的欲望:“不用了,老爷子。”
他蹲坐在树桩上,又低下头:“里头还有蛇吗?”
亓越阳说:“这种草堆,通常会是蛇窝。”
“不知道会不会有毒蛇,”他说,“你们最好别踩了。”
老疯子笑嘻嘻地说:“多抓,一起吃。”
有个青年喊:“阿深?”
“你在这干啥?”
“老天,你又出来吓唬人了?徐大娘没管你?”
他眼睛一瞪,又看着几人:“快下来!”
“谁让你坐树桩的?”
老疯子要挡,两人身手敏捷,从树桩上远远跳出去,没有再踩那片安静的草堆。
赵天华竟然认识这个青年:“阿从?”
阿从也认出了赵天华:“诶,原来是你们啊。”
罗茹很细心,注意到亓越阳的疑惑。
趁着两人寒暄,她悄声告诉亓越阳。
陶从也是给王老板挖矿的,他是个小工头。
矿洞坍塌的时候,他被埋得更深,没想到却比他们来得都早。
陶从说:“你们看吧,我就说我家这边挺好的。”
“山好水好,有吃有喝,”陶从招呼着几人往村里走,“前几天也来了几个家伙,都是做工的。”
“正好这段时间农忙,事情也多。”
“虽然钱不多,但是比起外头那些……可是好的多了呢!对吧赵哥!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陶从把他们带去了村长家。
老疯子一个人继续在草堆旁边晃悠,眼巴巴地等着再有人来。
村长家在西边,地势很高。
屋子下头就是田地,一半绿油油的,一半看着刚冒芽。
岳立说;“虽然我不太有常识,但是这季节是种小麦的季节吗?”
于文乐说:“小麦也分春小麦和冬小麦。”
岳立哦了一声:“那农耕还是蛮复杂的哈。”就觉得这一趴过了。
至于为什么那片地,一半刚冒芽,一半绿油油。
岳立说:“应该是有他们的智慧在里面。”
胡成想加入他们的谈话,活跃一下气氛:“怎么都没有人关心小麦,小麦会接受他们的智慧吗?”
亓越阳说:“小麦不会接受,因为这是韭菜。”
岳立:“……”
胡成:“……”
亓越阳指尖捻过红黄掺杂的土。
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村长的家其实很大,但是房子塌了一大半。
听说是前段时间,山洪最严重的时候,这边受震,地基不稳才塌的。
只有进门右手边的一座小屋子还是完好的。
陶从说:“赵哥,村长也一直在等介绍人把人带来修房子呢,你看你们是想在这干还是……”
亓越阳轻轻撩起小屋子的帘子。
没有窗,也没有灯,里面很阴冷。
土墙前,有一座模糊的神像,神像前供着烧完的残香。
拜垫有很重的使用痕迹,说明村长家里人经常跪拜。
鬼使神差的,亓越阳想看清神像的脸,就在这时,有人拉住他的手臂。
“小亓哥,”陶从在他身后轻轻说,“你这样,是不敬的表现。”
他手上的力很大,很坚决地把亓越阳带离了这间小屋子。
陶从经常在村里、村外跑,也会当介绍人,给各家招工,赚个中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