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一更70(2 / 2)

楚昭华都想笑了,这面冷心热的人做事还挺出人意料,她握着木棍,二话不说直接抡起就砸,碍于傅念瑾的面子,富商也不敢还手,只被她打得鬼哭狼嚎、四处逃窜。楚昭华假装出手笨拙,动作又慢,可专门挑人痛处下手,哪里痛就往哪里打,即使她都没用什么力气,也很快把富商揍得痛哭流涕,差点就要跪地求饶了。</p>

傅念瑾看得直皱眉,那富商虽然满脑肥肠,可也是男人,竟然叫喊得跟个女人似的,简直丢男人的脸:“这么客气作甚,直接打下三路。既然喜欢强抢别人家的姑娘,干脆废了他,免得以后再祸害别人。”</p>

楚昭华闻言,一棍子挥去,正中下三路的关键处。富商颤抖着,连哭嚎都没发出来,直接灰白着脸色晕了。</p>

她丢了棍子,笑眯眯地迎上去:“多谢公子指点。”</p>

傅念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点点头:“嗯,不错。”</p>

姬慕云只是嘴角微抽,岂止是不错,楚昭华也算是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就算排不到第一,排名前三也是实至名归,现在认真去揍一个富商,根本就是欺负不会武功的人。可她那一脸被指点了的喜色,就好像她真的不会一点武功似的。</p>

他抽了抽嘴角,最终问:“很高兴?”</p>

楚昭华理所应当地回答:“是啊,因为很有趣。”楚四公子真名叫什么,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连家中随从都讳莫如深。而越是这样忌讳,她越加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不是亲王之子,就是皇帝之子,现在南诏皇帝在位已有三十年,亲王也不可能是他现在这个年纪,算算他们的子女那辈,年纪倒是正好对得上。</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和姬慕云跟着他们,很容易就进入了染花城。城门的守备军队查验了他们的过所文书,也不多问,恭恭敬敬地让他们一队人都入了城。</p>

她和姬慕云轻而易举地混进了南诏的地界,也不用再走满是瘴气毒蛇的山路冒险了。几日赶路,她都是同楚四公子家的侍女同吃同住,而姬慕云自然是跟那些侍从侍卫一起,凡是又重又累的活,他也跟着一起干。在她的印象中,姬慕云一直又懒又讲究,能躺着绝不站着,那排场就和王公贵族一般,虽说他流着高昌国的贵族血脉,可是国已不国,讲究这些就显得未免太可笑。而现在,他跟那些侍卫一起,负责背负重物和守夜,若是夜宿野外,还要搭灶捕猎。</p>

有一回,她半夜睡不着,就起来四处走走,正好看见他在林外捡拾柴火,因为感染风寒,时不时地咳嗽。她就站在并不太远的地方,但是他没有觉察到,他的整张脸变得越来越面目模糊,身体也渐渐虚弱,她都快要记不得他曾经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貌了。</p>

一个人,沦落到毁容又失去过去的地位和武功,身体状况还在一天天衰弱下去,可想而知,每一日都是煎熬。</p>

但他还没有放弃。</p>

她以前对姬慕云的感觉,总是又恨又怕。她出师后的第一战就惨败在他手里,那每一鞭子落在她身上,角度又刁钻又凶狠,即使是事后回忆,都仍然觉得皮肤在隐隐作痛。她重生之后,又几番被他追杀,她甚至都以为他们之间定会不死不休。而现在,她消磨了心里的大部分畏惧感,也就没有了恨意。</p>

她摇摇头,又轻轻走开了。</p>

翌日,她经过医馆,买了一些清热散毒的药丸,悄悄放在他的包裹里。</p>

等到晚上分配住宿的时候,姬慕云打开包裹,看到那些药丸,有些诧异地朝她望了一眼。楚昭华本来就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看过来,就朝他微微一笑。姬慕云凝神注视了她片刻,又转开眼神,可是很快,又重新注目着她,嘴角微微上扬。</p>

就好像……一笑泯恩仇。</p>

南悦城是南诏的都城,同西唐的长安一南一北遥相呼应,热闹繁华虽然不能和长安比肩,却也是人流息壤、走卒商贩沿街叫卖的大城——可是,她亲眼所见的南悦城竟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市上偶尔也几个人走过,也是形色匆匆,整条本该热闹无比繁华无比的街市,竟然很是萧条。</p>

楚昭华直觉哪里不对劲,却没法直接问,现在南诏刚刚脱离了西唐的属国身份,正在备战,难免会冷清些。</p>

“等下我就带你们去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或者能对你兄长身上的毒有办法。”楚四公子叫来随队的管事,为他们安排了住处,又特意嘱咐了一句要好好照顾两人。管事自然恭恭敬敬地满口答应。</p>

“楚公子有心了,可是我们已承蒙照顾才得以来到这里,怎么可以再给公子增添麻烦?”楚昭华道,“至于是否可以解开我兄长身上的剧毒,当时指点我们的人也并无把握,只是说到了南诏或许有办法,我们打算在南诏边游玩边寻找治病的办法……又或许,能寻访到一位蛊师,这毒就能解了。”</p>

她说出蛊师两个字时,就看见傅念瑾脸上的神色一变,就连一直笑意盈盈的楚四公子都收敛了笑意。她却佯作不知:“我生平孤陋寡闻,又很少出门,之前只是听说南诏的巫蛊之术自有其独到之处,现在终于可以亲眼得见了。”</p>

楚四公子挥手屏退了侍从,就连傅念瑾都走开一段距离,在远处为他们放风。</p>

他深深地看了楚昭华一眼,轻声道:“其实在楚云关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并非如你所言的那样。如果你是冲着蛊师来的,那么这一趟会让你失望了。在三个月之前,南诏国君已经下诏,清理蛊师和巫蛊之术,你现在看到的南悦城不复从前热闹也是因为这个。”</p>

楚昭华突然被揭穿,实在有点尴尬,毕竟她跟楚四公子的那些侍女们成天待在一块儿,大家都是好奇她的身份,她自然就把之前编好的那段故事又声情并茂地拿出来说了一回,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楚四公子当时也听到了一些,但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笑容根本就饱含了“我虽然知道,但是懒得揭穿你”的意味。</p>

还好楚四公子关于蛊师的那些话更加重要,她自然而然问道:“这是为什么?我从前听说,在南诏,蛊师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她的母亲就是蛊师,总不会欺骗自己吧。</p>

“是,曾经是这样,不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尤其是近些年,国师的位置一直空置,蛊师的地位自然也就低了。”楚四公子面带微笑,“一国不可有二君,睡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不必我多说了吧?”</p>

楚昭华知道他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欺骗自己,她本来还想循着蛊师这条线索去寻找母亲的亲人,同时姬慕云也可以想办法清除身上的奇毒,本是一举两得之事。她原本想,也许她能够找到母亲的族人,这样她便不再是举目无亲孤身一身。可是现在,她唯一的念想也要破灭了。她的身上,同时流着南诏和西唐的血脉,她生于西唐,想要归于南诏,最后却发觉,天地之大,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p>

大约是她的表情凄徨,楚四公子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他伸出手,有点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我安排的那个住处,是一间别院,十分幽静。你可以先住一段时日,再做计划。”</p>

“那些蛊师都已经死了吗?”</p>

“不光是蛊师,但凡有过牵扯的,流放下狱,不计其数。恐怕这整个南诏国,往后十年间,都不再会有人敢提这两个字,即使还有人幸存,也只能隐姓埋名,不敢让人发现。”</p>

楚昭华的眼神忽然变得冷静,她打量着眼前这位楚四公子,他的气质和说话的语气中常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笃定,可态度却很温柔,这种温柔要比傅念瑾那种带着杀气的冷漠更加有威慑力,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李毓,即使李毓从来不露怒色,但他的下属们无不惟命是从:“楚公子刚才说十年间,也就是说在将来,你会让现状产生改变?”</p>

楚四公子忽然又笑了,只是这回的笑不像从前那样温和如春风,也不像是一具假面:“你很敏锐,只要我多透露一些信息,你就能想到。那么,如果我再多透露一些关于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你会想听吗?”</p>

“我想知道的事情?那是什么?”</p>

“十月初八,是我们南诏的一个节日,到时迦南寺再叙。”楚四公子摆了摆手,“不必相送,我自己会走。”</p>

“……”她本来也没打算送他。</p>

她对南悦城一无所知,连有几条路都分不清。迦南寺在哪里,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有十月初八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她自然也不知道,至于娘亲有没有跟她提过,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p>

“对了,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揭穿你的?”楚四公子走了几步,又回头道。</p>

楚昭华很恶劣地回答:“不想。”</p>

他很明显被噎了一下,又笑了笑:“是因为你的手。并不是说你的手不好看,只是丹青书法也好,弹琴也好,甚至做女红,手上茧子的位置都不会长在虎口上。只有经常接触兵器的人才会这样,可是你却一直表现得自己并不会舞刀弄枪。”</p>

她只得无言以对。他有机会看到她的手,也就是在第一回见,她将宝剑奉上的时候,寻常男子碍于礼数,根本不会上上下把人打量个遍,甚至细致到手上的茧,她也就疏忽了。</p>

“但你愿意找念瑾求助而不是我,也是对的,若换成是我,或许就会忍不住当场拆穿你了。”</p>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被傅念瑾听见,被点到名字的人立刻狐疑地来回看了看他们。楚四公子大笑着走在最前面,领着一群随从沿着笔直冷清的街道一直往前去了。</p>

楚昭华皱着眉,后知后觉地想,她怎么感觉被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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