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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迅速地掘开了土层,撬开了棺材板后,将其中躺着的杨敷尸体抬了出来,解开了他的衣服,为他涂上了一层药物。又是扳开了他的嘴巴,将一颗防腐的丹药放入其口中,再为他穿好衣物,将其装入黑色的布袋中。

云善渊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做完这一切,还好她不是普通八.九岁的孩子,这三四年以来的习武,已然让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否则,她要干盗墓这一行还真有些不合适,而即便如今体力上完全没问题,她也不想再行盗墓之事。

毕竟如此漆黑的夜里,在阴森的坟地之中,先是挖出尸体,再给尸身涂抹药物,这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正当云善渊将土层填平,背起尸体准备离开之际,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人的速度非常快,可以肯定是一位高手。

若是云善渊一人离开,她能做到隐瞒住气息,可是她没有把握能带着尸体一同离开不被发现。当下,她便是抓起布袋子,纵身一跃藏到了十米开外的另一侧墓碑之后。

在迷蒙的夜色之中,云善渊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这是一个太过美丽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可是他的眉目之间却是带着一股忧郁。

男人手中拿着一坛酒走进了杨敷的墓地,他似是有满怀心事,并没有一下子注意到杨敷墓中的泥土被翻动过了。

“杨文衍,我来看一看你。今日有我来看你,来日却是不知谁能去看我,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我将你擒获到齐国又能何如,皇上根本不在意这一战是不是赢了,赢了才是我的错误。我每赢一次,心中就多一分害怕,害怕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皇宫里。”

云善渊心中愕然,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段孝先进攻汾州,杨敷死守城池,最后弹尽粮绝破城而出与齐国军队决战城外。后来,云善渊得知更加具体的战报,此战之中相助段孝先擒获杨敷的人,正是北齐兰陵王高长恭。

兰陵王是北齐出名的战将,他以面容俊美至极与骁勇善战闻名于世。

也许百姓不知皇帝高纬,但是很难不知道那个带着凶恶面具打仗的兰陵王,而他拥有如此高深的武艺,已经是到达先天之境,那也就毫不奇怪了。

只是,云善渊却是很清楚高纬有多不喜欢这些战功赫赫的名将,高长恭也难逃被猜忌的命运。即便高长恭算得上是北齐宗室,可是高纬并不会因此便减轻猜忌之心,就在去年高纬刚刚诛杀了琅琊王高俨。

“杨文衍,你就不一样了。你虽然死了,可是你的儿子杨素,却敢于为你在宇文邕面前挣一份追封的荣耀。即便宇文邕先是不予理睬,但杨素却敢再三上书,不惜触怒宇文邕。直面宇文邕欲要杀他,甚至敢说出给无道的天子做事,死是应该的这种话。”

兰陵王说到这里狠狠灌了一口酒,他惨然地一笑,“杨素为何敢说,是因为他面对的并非无道的天子。宇文邕杀了宇文护,彻底掌控了朝局,他不只追封了你为大将军,谥号忠壮,更是加封杨素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你死了却不冤,我就不好说了。”

云善渊在墓碑后听闻兰陵王此言,这些消息没有那么快传入北齐,或者说在北齐只有有心人才会关注,而兰陵王则是那个有心人。

高纬与宇文邕都是皇帝,他们却如此不同。

一个残暴无能猜忌臣下,另一个却励精图治有容人之量。

所以赢了此战的兰陵王过得惶惶不可终日,反而是死去的杨敷因为君臣相得而显得更为幸运。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云善渊确定了杨素已经把握住了那个让宇文邕重用,可是又并非主动向宇文邕投诚的机会,那个她与杨素一直没有找到的合适时机就这样出现了。

杨素正是通过杨敷的死,让宇文邕看见他的忠孝之心,如此不畏皇权的直言,更能展现出他品格纯孝与敢于直谏的一面。

云善渊抓着尸体布包的手紧了紧,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证,但可以想象杨素能抓牢了这个机会,在宇文邕表现出了入目三木的悲愤之情。

杨素那份为父伤悲之情不是假的,可他也的的确确完美地利用了杨敷的死,获得了宇文邕的信任,更是能够以此加官进爵更进一步。这其中的复杂心情,怕是只有杨素自己才能深刻体会,而这也就是朝堂政事,真真假假难以分明。

兰陵王说到这里也便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喝着手中的酒,最后朝地面上倒去,可是就当酒与泥土相接触之际,他眉头一皱,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墓地的土被人松动过,所以酒入泥土的声音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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