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尖叫的兔子3(1 / 2)

槟城音乐大厅,全仿维也纳歌剧院建造。林南霑和罗丽莎坐在二楼包厢内目不转睛得看着舞台,舞台上的季北宣唱得情深缱绻。

我对着皎洁的月光起誓,我对你的爱意从未改变。

即便风花雪月转瞬往昔,即便山盟海誓已然笑柄。

无论你身在何方,只要是月光能洒到的地方,都能带去我深如大海的思念。

你要离去,我绝不挽留,但请抬头看那皎洁明月,以月为证。

爱你,以呼吸、以伤痛、以眼泪。

爱你,以烈火、以硝烟、以热血。

曾经他用这首爱的咏叹调向林南霑告白。

如今他用这首爱的咏叹调向林南霑告别。

林南霑润红了眼眶,他今天穿的很正式,英伦风的西装笔挺修身。

两人毕业不久,他带着季北宣出差英国,在萨维尔街的一家男装定制店里各做了套西服。

他们穿着那定制的西服在伦敦的老式照相馆拍了张合影,插片式黑胶的那种老古董相机,当时季北宣还嘲笑他老派。

“你懂什么,老派才经典,经典才长久。”当时的林南霑一边整理衣袖一边笑着反驳他,两人接吻照是林南霑收买了小记者故意流出的,他想摆脱罗林两家联姻,想用这张照片表明态度。可还没发刊就被林家长姐扣下,她找他谈话要求两人分手,林南霑态度强硬,当即带着季北宣出国招摇。

当时的季北宣站在他身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知道林南霑的心思,被普通大众接受的才能长久,他和他注定是昙花而已。季北宣从不敢奢望两人能够长久,就像他唱歌剧,剧情里的悲喜体验过就可以了。当时的季北宣浑身上下透着艺术家的不羁气质,天真且随性,他什么都想体验,长久与稳定并非他爱恋的目的。

林南霑当那张合影是他们的结婚照,还计划在伦敦西区买房子,为两人一起生活做准备。

可就是那张合影,再一次掀起林氏海啸,两人悲剧的导火索。

林南霑也就是从那时才知道,林家背后的力量有多强大。

“给!”罗丽莎端坐在软椅上,抬手递给他一副墨镜。

“干什么?”林南霑冷道。

罗丽莎余光瞟了眼他道:“眼睛红了,调整下吧。你不是还要上台给他献花吗?要拍照的。”

林南霑没接墨镜,平静地道:“我就不去了。让他妻子去!”

在英国的那张合影照被林家大姐烧了,连底片都没留下。原定演出结束后市长上台向歌唱家献花,他想借机补一张合影,留个念想。但季北宣在化妆间里说他放下了,这是他的告别演唱。北宣既然想放下,南霑便不再纠缠,何必了,曾经伤他那么深,如今不敢强求,唯愿他平安。

所以林南霑改了计划,谢幕后改成Sara带着若离上台献花。

“什么?!”罗丽莎听到他不会去献花,神情紧张,立刻起身离开包厢。

林予安也悄悄离开位置,跟在妈妈身后,见她疾步跑向休息室。

他跑到门口听到她对罗立说道:“林南霑不上台献花了,你赶紧让人去把顶灯固定好。”

“他怎么又不去了?”罗立边抱怨边要出去找人处理。

听到此,林予安松了口气,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看见那只爱笑的小兔子往舞台后面跑。

他追了上去,拉着他问:“小兔子,你不去大厅跑去后台干什么?”

季若离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即笑了笑,露出可爱的门牙。

若离牵着他的手,领他到舞台后。这个位置很好,可以近距离看到季北宣又可以看到整个演出大厅,而他们却被帷幔挡着别人看不见,是个视线盲区。

“你还挺会找地方的!”林予安笑道。他和他的小兔子坐在地板上,就那样看着舞台,看着大厅。

林予安不放心的抬头看看舞台上面的顶灯,看见那个叫保罗的外国人正守在顶层工作通道,警惕的看着每组灯。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他不懂,就像他的妈妈和爸爸,在外人面前永远似新婚般的甜蜜,背地里却经常搞些小动作相互拆台。

终于,演唱结束捧着花,牵着若离上台。

小兔子在离开林予安的时候,拉着他,凑近他的脸,一口亲了上去。

他用意大利语说了句:“再见,我的朋友,爸爸说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希望他这句话不能成真。”

小兔子的吐词很有韵律,像唱歌,暖气喷在林予安的脸颊耳畔,听不懂,心已乱。

记者围在舞台下的通道上拍照,相机的闪光灯在舞台灯影的炫耀下不是那么明显。

林予安看见那只爱笑的卷毛兔身处在白炽灯光下,犹如头顶光环的天使。

意外来得太快。

谁都不知道顶灯是怎么掉下来的。

起先是边缘灯组传出异响,咔嚓的声音,黑色的大型灯组垮落。

林予安听见头顶那个外国人吼了句什么话,季北宣便将妻、子搂在怀中压向地面。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边缘灯掉下后还连带落根该死的钢丝,钢丝牵引一列的照灯次第而落,一秒时间而已,来不及撤离舞台。

季北宣被飞速扫来的钢丝断喉,血喷在了Sara和若离身上。

Sara压着季北宣的脖颈想要阻止血流喷射,她摸到他断裂的喉骨,她只能看着丈夫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季北宣的白色礼服变成了红色。同样变成红色的还有林予安的小兔子。因为季北宣死死地抱着若离,从他脖颈喷射出来的血浆带着细碎的肌肉组织淋了小兔子一身,猩红色的小兔子,眼睛也成了红色。

林予安看见坐在季北宣怀中的若离尖叫起来,那只猩红色的小兔子对着混乱的大厅惊声尖叫,没有停止、没有尾音、高亢的尖叫。

Sara抬头吼了句他听不懂的话,随即他听到帷幔后传来轻微的耳麦声:各部注意,目标要开枪,注意保护在场观众安全,见枪击毙。

林予安没有迟疑的冲上舞台,已经成为为狙击范围的舞台,他抱起红色的小兔子,带着那只不断尖叫的小兔子直接跳下舞台,舞台很高但舞台底下是最近的隐蔽点,他后背落地没觉得痛,又抱着若离滚到了舞台下的隔断缝隙里。

若离还是在叫,眼神空洞,涣散没有聚点。他搂紧他,贴在他耳朵说着:“小兔子,不要怕。小兔子,不要怕。”

他不断的重复这两句话,他只能说这两句话,他只会说这两句话。也就是这两句话让若离没再尖叫,他没有哭,冷冰冰的汗液从头顶流下,在一片猩红粘稠中淌出了几条蜿蜒明亮的小溪。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