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默的螺旋（13）14（2 / 2）

“为什么啊？”

“还为什么？”吕熠对谭雪的反应非常挫败，“你就说说能报道什么？真相？真凶？还是受害者家属？你什么都没确认，哪个是能报道的？”

“可是，”谭雪拿下嘴里的棒棒糖，“嫌疑人锁定不算吗？就算我们不报道，今天那么多记者都去了，大家可都听到了，难保大家都不报。到时候他们的消息可就发在我们前面了，那我们的还是新闻嘛，早就变‘旧’闻了。”

“所谓的嫌疑人也没得到警察的亲口承认，如果报道是错误的，损失的东西，可要比你抢回来那三秒两秒的时效性严重多了。”

“行，听师兄的。”思考了一下，谭雪点头道，少有地听话。看吕熠一脸疲惫，贴心地扛着机器在旁边走。

吕熠的疲惫倒不是采访累的，他只是有些自责。想起刚才在医院的场景，不知怎么的就随大流一起逼问当事人了。

是的，逼问。

直到女子的粥洒在地上那一刻，吕熠才忽然觉得事情不对，也或许是那句“如果你母亲就是凶手”，点醒了他。

女子听到这句提问后眼中的眼神，吕熠当时是看不懂的。

而现在，回到HK电视台门口的这一刻，吕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眼神，叫绝望。

如果真相不是这样，那么他们一群记者的问题，就是在毫无根据地造谣，在用谣言狠狠地伤害一个刚刚痛失幼子又要照顾年迈母亲的女人；就算真相的确是这样，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的提问，也不是对真相的挖掘，而是不顾当事人内心感受，提前揭开的一个血淋淋的伤疤。

如果不是他们，迟西子至少还有缓冲的时间。

现在她却被迫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提前为还没到来的未来惶惶不安。

吕熠记得，记者提出那个问题之后，迟西子认真地说：“我的妈妈不是凶手，她是保护了孩子的英雄。”

可仍然有记者问：“也就是说母亲和孩子相比，母亲在您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了？”

吕熠知道那个记者这么问的目的。

如果没什么意外，那家电视台今晚的报道主题就会是：母亲与女儿，人性的艰难抉择。

越宏大的话题，越能引发观众的议论；越敏感的讨论，越能激发群众的兴趣。

迟西子最后没有回答，只是满脸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后来，不知是有患者家属举报了还是被医生发现了，医院的保安和两个警察将记者们赶出了医院，结束了这场闹剧。

吕熠其实有点庆幸最后被赶出来了。

抬头看了看眼前建造的恢弘的电视台大厦，莫名的叹了口气。今天一天，都不停地在忙碌。到头来，却什么结果都没有。

心里空落落的。

高进说的没错，要是那时就让他跟这个新闻，他也会和谭雪犯同样的错误。即使是现在，他已经转变了采访目的，也依然不懂得体谅当事人的心情。

高进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他却忽然没有勇气走进去面对师父，连电视台大门都不想进。几步追上扛着大机器走前面的谭雪，吕熠拍了拍她的肩：“帮我跟你偶像请个假，就说我病了，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