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 / 2)

  大约是被热得不痛快,程小姐话不多,领着令年进了窦府后,便径自走了。

  金波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道:“这人……”

  “嘘。”令年忙用手指在唇边一竖,示意金波噤声。

  第80章

  窦府的婚宴是令年生平仅见的热闹。新娘的妆奁仪驾,虽然豪奢,也还寻常,难得的是阖府宾客南腔北调,鸡同鸭讲,仿佛一锅热气腾腾、海陆俱全的糊涂粥,更添喜气了。令年在上海时不常与人交际,也在女客席上遇到了好几张熟面孔。有一位邻座的妙龄小姐将她的手拉了拉,用手绢托了一块黄澄澄的糕点递过来,友好地提醒道:“小心烫,滚油刚炸出来的。”

  令年称谢,咬了一口,里头是甜甜的豆馅,“这是什么?”

  “炸糕。”对方道,“冯家从天津带来的喜点师傅。”

  两人彼此打量,令年默默吃着炸糕,总算想起来,她曾在周介朴寿宴上和这位久居深闺的周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的,忙展颜道:“周小姐,许久不见了。”

  周小姐却把她的沉默领会成了另外一种意思,颔首道:“于小姐,”顿了一顿,又说:“我看报纸了。”

  令年听她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不便搭腔,只能微微含笑。周小姐鼓起勇气,说道:“我真佩服你,敢于摒弃世俗的偏见,追求爱情和自由。”这年头,爱情还是个顶时髦的新词,周小姐说完,自己脸上已红了。

  令年先是惊讶,继而忍不住要笑。周小姐在家肯定常常拜读才子佳人私定终身的小说,以为杨廷襄是什么出身寒微的英雄豪杰。她又记起杨廷襄最近时常抱怨,说:夫人,你每每耳朵里一听到我这个杨字,嘴巴便要撇,鼻子就要歪,白眼仁多过黑眼仁,那一副嫌弃地要不得的嘴脸,别人还以为我杨某人是一坨臭不可闻的狗屎。你这也能算得上是大家闺秀?继而便懊悔不迭,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做了赔本的买卖——令年唯恐露出破绽,忙正色道:“家母是很开明的。”

  周小姐当然不能抱怨自己的母亲不开明,这会她嫡母正携着几位妯娌姊妹在旁边的席上,眼风却频频地扫过来。两个年轻的女子只能正襟危坐,满堂都是女宾,却以年老者居多,也没甚意思。这时又一呼啦涌进来成群的仆妇,穿的是满襟绣花的长袄,挽着两把子发髻,手脚又快,声音又响,嘴里说道:“您们好哇。”乱哄哄请了一阵安。这个架势令年在酒店下榻时见识过的,跟周小姐道:“冯家亲戚里有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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