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祖母2(2 / 2)

哪怕不是自己干的,但看她这么生气,路边边也没底气反驳,只好缩着脖子当鹌鹑。

“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熟悉而尖细的嗓音从前院传来,打断了文秀的喋喋不休。

路边边眼睛一亮,这是……连忙跑出去迎来人。

“老婆!!!”

在四安省的方言里,通常把曾祖母称作老婆,祖母称作婆。

路边边在老屋的两年时光里,爷爷严厉,奶奶忙碌,对她最温柔的就是这位在家里年纪最长的老婆。

老太太见了路边边激动不已的情态,都险些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本来对文秀的不满已转化成了另一种担忧。

“儿,你这是咋了?”

看着这张年轻了许多的柔美脸庞露出忧心的样子,路边边心情平复下来,轻声安慰道:“没,没啥老……老娘,没啥。”

熟不料她这副姿态落入老太太眼中,是满满的违和。

一个平时嗓子硬的像沙说话像石头声音跟打雷没两样的汉子,突然这么柔和……这么斯文……

老太太抖了两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路边边:“……”

这时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文秀呐呐出声:

“妈,你怎么出来了?”

老太太没摸出什么异常,便放下手,她个子不高,但硬是越过路边边翻了一个从上往下的白眼给儿媳妇,冷哼道:

“我不出来你要把我儿骂到地里去……”

文秀白了脸,路边边也有点怵,老太太居然也有这样尖锐的时候。

不是说大话,在她的印象里,老太太永远是沉默的,温柔的,模糊的,透明人。

路家是本地大姓,四安省乐平市下面的门外村里,整村人都姓路,都是本家,杆子随便一打,都是自家姻亲。

路家祖上出过一品大员,近代也出过将军,就路边边印象里,某公安大学的校长,前某区司令,也是门外村路家人。

“那以前都是咱们家的佃户……”

路边边曾听路国这么说过,“你爷爷说了,咱们路家祖上可是一方豪富,这方圆百里,都是咱们家的地,所有人都给咱们家交租子……”

路良家的荣光,在路良父亲那一代戛然而止。唯一能印证那些过往真实的,除了被拆分给整个门外村村民的青石板大宅和村中流传埋藏在路家宅子地下留给后代的金子传说,就是这位老太太了。

准确来说,是她那双被裹过的小脚,和永远隐在黑暗狭窄的屋子中的面容。

作为最后一代躺在富贵堆里的路家子孙,他们在抽大烟之际,仍不忘为自己儿子娶了一位才德兼备的淑女。

所谓的才德,就是她那双如孩童般大小的脚掌,所谓的贤淑,大概是她那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声。

老太太或许过了两年好日子,但很快,大烟吞噬了家财和公婆性命。

又赶上土地解放,最后留给她的,除了祖宅祠堂和后头一小排东厢房并前后两个院子,就是五亩田地。

整个四方的宅院被从中间切成两半,而隔壁分走另一半宅院的,以前是家里的马夫。

时代的变迁并没有改变老太太根深蒂固的观念,她仍然固执的把自己困在后院,以前是东边那里的一间房,后来是祠堂也是现在的堂屋侧边的一排小房中的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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