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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吾母。”

随后爱莉达就离开了,速度比来时更快。希安妮开始思考自己明白了什么。为了能好好地思考,她坐到玉座刚才使用的椅子里,用两只拳头撑住下巴——她的父亲一直是这样坐着思考的。最后,她终于理清了思路。

她不会反对史汪·桑辰(当年就是她首先提议由这女孩接掌玉座职位的),但在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后,即使帮助史汪逃走已经不会有任何害处,但这毕竟还是背叛行径;故意撤销玉座的命令同样是背叛。关于和兰德私自接触,这要看双方联系的内容以及用意。寻找是谁改变了玉座的命令很难,因为她并不知道真正的命令是什么。时间拖得太久,想要查清楚是谁帮助史汪逃走也不太可能。每天有大量的信鸽进出白塔,甚至让塔瓦隆的天空看上去总像是飘浮着雨云,从中找出写给兰德的信同样困难。如果爱莉达知道得更多,她早该采取行动了。现在她掌握的信息都没什么意义。叛徒应该让爱莉达怒火中烧,但她却没有任何愤怒的模样。她的样子更像是紧张,以及急于离开,还有心藏秘密,似乎并不想说出一切她知道的和怀疑的。她几乎是在害怕。什么样的叛逆会让爱莉达如此紧张和害怕?白塔的死亡和灾难。

拼图一片片落在位置上,希安妮的眉毛紧紧地纠在一起。是的,的确是的,她感觉到血液彻底从脸上流走,手和脚蓦然变得冰凉。封于塔瓦隆之焰。她说过,会把这些深藏在心底,但自从她说出这些话之后,一切都改变了。逻辑的推理只是让她恐惧,现在她已经被吓坏了。她无法单独面对这件事,但她还能找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答案很容易就出来了。收拾好装束用去了一点时间,但她很快就离开了寓所,她迈步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

仆人像往常一样在走廊中匆匆而行,但她的速度更快,以至于他们根本来不及向她鞠躬或行屈膝礼。走廊中的姐妹比平常这个时候要少得多,只在每个宗派住所附近能看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姐妹。她们的表情维持着平静,眼睛后面却有蒸汽在升腾。她们虽然在交谈,锐利的目光却不停地向四周巡视,警戒着是否有人在偷听她们说话。凡是聚在一起的人都属于同一个宗派,即使在昨天,希安妮也能看见不少不同宗派之间的人友善地谈话。白宗应该将一切情绪置之度外,但希安妮从不像自己的一些同宗姐妹一样,认为这是让自己对外界视而不见的理由。怀疑的气氛充满了白塔,让这里的空气变得如同焦热的果酱。很不幸,它并不是刚刚出现在白塔的——正是玉座的严厉手段制造出这种气氛,关于洛根的谣言又让它更加恶化。但今天早晨,情况仿佛更糟了。

塔琳妮·明莱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她的披肩摊开在臂弯里,似乎是要展示出上面的绿色流苏。希安妮忽然意识到,今天早晨她见到的每一名绿宗姐妹都是这样戴着披肩的。塔琳妮是一名雕像般可爱的金发女子,在希安妮还是见习生时来到白塔。她是赞成废黜史汪的人之一,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和希安妮长久的友谊。希安妮可以接受塔琳妮的一些见解,虽然无法赞同。今天,她们的友谊终止了。塔琳妮望向她的目光中带着警觉,最近有许多姐妹都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彼此。如果换成其他时候,希安妮也许会停下来,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像熟透的瓜一样爆开了。塔琳妮是朋友,希安妮觉得自己能相信她,但她无法相信这种感觉。过些时候吧,如果有可能,她会接近塔琳妮,希望这是有可能的。她点一下头,就匆匆走了过去。

红宗住所的气氛更糟,也更凝重,像其他住所一样,这里的空房间比住户要多许多。在第一名叛徒逃出白塔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但红宗仍然是最大的宗派,仍然在使用的楼层里住满了姐妹。红宗经常在没必要的时候也戴着披肩,而现在,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像是在挥舞旗帜般摇动她们披肩上的流苏。希安妮出现时,谈话立刻停止了,冰冷的眼睛在冰冷的寂静中盯着她。当她走过特殊花纹的地板时(泪珠状的红色塔瓦隆之焰铺在白色的地面上),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踏进了敌人的领土,——此时此刻,白塔中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敌人的领土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去,那些猩红色的火焰就如同一颗颗红色的龙牙。她从没相信过那些关于红宗和伪龙的故事,但……为什么她们从没公开否认过?

她不得不问路。“如果她很忙的话,我不会打扰她,”她说道,“我们曾经是亲密的朋友,我很想和她再成为朋友。现在这种状况不能继续下去,宗派不能分裂。”她说的都是实话,现在宗派之间不仅仅是分裂,简直已经是对立了,但听她说话的那名阿拉多曼女子的面孔就像是硬币上的浮雕般冰冷。红宗内的阿拉多曼人并不多,而能够成为红宗的阿拉多曼人往往比关在笼子里的蛇更加阴冷。

“我会为你带路,守护者。”那女人最后说道,语气中没什么敬意。她带领希安妮到了目的地,看着希安妮敲门,仿佛是要继续监视希安妮的样子。门板上也雕刻着塔瓦隆之焰,同样被漆成了血红色。

“进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希安妮推开门,心里希望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希安妮!”佩维拉愉快地喊道,“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进来!关上门坐下来!”一切都好像她们还是初阶生和见习生时那样。佩维拉已经很胖了。对于一个坎多人而言,她的个子也不算高,但她还是很漂亮,黑眸里闪烁着欢愉的神情,脸上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笑起来。她选择了红宗是件很可惜的事情,因为不管表面的原因是什么,实际上她仍然喜欢男人。红宗总是会吸引天生对男人看法恶劣的女人,但也有人加入它的原因是认为寻找能够导引的男人非常重要。不过,不管她们最开始是喜欢男人,还是不喜欢男人,或者对此并不在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几乎所有红宗都会对全部男人抱持某种偏见。希安妮有理由相信佩维拉在戴上披肩后不久,就曾经因为说想要一名护法而进行过苦修。在评议会中达到安全的位阶后,佩维拉更是公开地说过,红宗如果也有护法的话,进行工作时就会容易许多。当然,希安妮并不是因为这点而信任她,只是在白塔所有的姐妹之中,佩维拉是唯一一名她可以真正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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