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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从前门跑进房子,立刻又停住脚步。房间中的恶臭让他感到窒息。就算是几个月没有清理粪便的马厩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味。污秽的气息玷污了房间里的一切。兰德勉强用嘴呼吸着,开始在家具残骸中翻找。之前橱柜里应该有一个水囊。

背后的地板上传来一阵响声,让兰德背脊泛出一阵寒意。他猛转过身,几乎绊倒在倾倒的桌子上。他稳住身子,紧咬牙关,把呻吟的欲望吞了回去。

一名兽魔人正慢慢地站起来。在它深陷的双眼下长着狼嘴,两颗眼珠闪动着冰冷的光泽,太像人类的眼睛了。两只生满硬毛的尖耳朵不住地抽搐着。它跨着羊蹄迈过另一个兽魔人,黑色甲叶在它的皮裤上剐蹭着,发出令人牙龈发酸的声音。它的腰侧挂着一把镰刀状的巨剑。

兽魔人的嘴里发出一些沙哑的喃喃自语,然后它说道,“其他的都跑了,纳嘎留下了,纳嘎聪明。”它的话音含混扭曲,难以辨别,绝不是人类的嘴能说出来的。兰德怀疑它的语气中有安抚的意思,但他的视线始终无法离开那些肮脏而又锋利的长牙。随着这头怪物的话语,它们不停地在它一开一合的嘴里闪现。“纳嘎知道有人会回来,纳嘎会等。你不需要剑,放下剑。”

听到兽魔人所说的,兰德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双手紧握着父亲的剑,高举在面前指着那头怪物。那头怪物的肩膀超过了他的头顶,胸口和手臂远比卢汉师傅的更加壮硕。

“纳嘎不会伤你,”怪物向前迈了一步,手中还在比划着,“放下剑。”他的手背上立着一簇簇黑毛,仿佛钢针一样。

“停下,”兰德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显得更坚定一些,“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V犻犼犪犱犪犲犵狏狅犵犺犱犪!”兽魔人吼了一声,却又立刻龇起尖牙,露出一个笑容,“放下剑,纳嘎不伤你。魔达奥想和你说话。”它的面孔突然扭曲了一下,仿佛是恐惧的表情。“它们会来,你和魔达奥说话。”它又迈出一步,一只巨手落在腰间的剑柄上。“你放下剑。”

兰德舔了舔嘴唇,魔达奥!也就是隐妖!故事中最可怕的生物也在今晚出现了。兽魔人和隐妖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必须逃走。但如果兽魔人抽出那把巨剑,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兰德强迫自己露出一个颤抖的微笑。“好吧,”他将剑柄攥得更紧,放低双手,“我会谈谈。”

那野狼般的微笑瞬间化为一声狂吼,接着兽魔人向兰德扑了过来。兰德绝对想象不到如此巨大的怪物竟然有这么快的动作。他只能拼命将手中的长剑捅了出去。兽魔人一下子将他撞在墙壁上。他觉得肺里的空气全部被挤了出去。他努力想要呼吸。而此时兽魔人已经将他压倒在地。兰德在沉重的压迫下疯狂地挣扎着,竭力要躲开那双伸向他喉咙的巨手,还有那两排锋利的牙齿。

突然间,兽魔人一阵痉挛,不再动了。兰德已经满身瘀青和擦伤,沉重的怪物躯体压在他身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片刻之间,兰德只能惊愕地躺在地上。但他很快就恢复理智,从兽魔人身下爬了出来。父亲的剑穿透了兽魔人的身体,直立在它背后。兰德这才确信自己毕竟是做到了。污血沾染在剑刃和兰德的手掌上,将他衬衫胸前的部分也浸成了黑色。兰德感到自己的胃在抽搐。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压抑住恶心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恐惧,从未这样剧烈地颤抖,也从未因能够活下来而感到如此庆幸。

狼头兽魔人说过,它们会回来,而且还有一名魔达奥——隐妖。在故事里,隐妖都有二十尺高,双眼会喷出火焰,骑着暗影,就像骑马一样。隐妖一侧身就会消失,能够穿过任何墙壁。他必须尽快拿到需要的东西,尽快离开。

兰德又费力地翻过兽魔人的尸体,想拔出父亲的剑。看到兽魔人的一双眼睛仍然大睁着,他差点转头就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确信这个兽魔人的确是死了。

兰德在一块烂布上擦了擦双手(这块烂布在今天早晨还是谭姆的一件衬衫),随后才从兽魔人的尸体上抽出那把剑。擦净剑刃后,他不情愿地将那块布放在地上。没有时间整理房间了。这个念头让他笑了起来,但他不得不立刻咬紧牙齿,以免它们打颤。他完全不知道在这件事过后该怎样清理这幢房子,才让它能够重新成为他和父亲的居所。那可怕的臭气也许已经渗进房屋的木材里。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没有时间清理,也许也不会有时间做任何事了。

兰德想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拿些什么,但谭姆在等他,兽魔人随时会回来。他匆忙搜集了一些他能想到的物品。楼上卧室中的毯子,能够给父亲当绷带的干净布外衣,他们的斗篷,放牧时用的水囊,和一件干净衬衫。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换上这件衬衫,但他希望一有机会就可以换去身上这件沾满血污的衣物。盛柳树皮的小袋和其他药品都被扔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被蹂躏得仿佛是一堆烂泥,让兰德无从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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