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又见故人146(2 / 2)

“这不是我的,这是您的。”凌长风低头看去,命绳的一端已经开始发白。李微言顺着他的目光,也惊愕地顿住,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长风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从御林卫冲入院子,再到蒙山祭场。他顾不得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他只要李微言活着。

但李微言反应很是平淡,似是早就知道。她借口出去换一条干毛巾,转身却锁上了房门。

“你老实在屋里呆着,这房间我下了禁制,你撞不开的,等到事情结束,禁制自解。”

凌长风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从一开始就决意要让他置身事外。“李微言!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你凭什么妄顾我的想法,将我关在这,那我回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有的。”门外传来她的声音。“至少这一次你可以得到答案。”

“凌长风。当年你凌家的灭门之祸的真相,你不必再去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长生楼将你飞云庄上下一百六十余口格杀,是因为你父亲手中握有长生丹的丹方。而那个射了你一镖的女贼,也早已死了,乐瑶所使的飞镖,是他们照着你保存下的那只镖仿造的,为的便是引你来到这里。”

隔着门,李微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这番话对他造成了何等的震撼。他倚着门瘫坐了下来,从怀中拿出那瓶长生丹,捏着药瓶的手有些发抖。随着内力一震,瓷瓶四分五裂,露出里面黑色的药丸。

纠缠了他十几年的噩梦,荻花洲上的血和哭喊,一百六十多条人命,竟只是为了,这么个东西。这小小药丸,沾满了飞云庄的血,一想到自己竟然也被这种东西控制,凌长风几乎要干呕出来。

药丸被捏得粉碎,从他的指隙落下来。

“长生楼之事,非你一介江湖游侠能够解决的。此事也早已不是什么江湖恩仇了。”

凌长风驳道:“不,就算是赴死,我也应与您同去。”

见他如此回答,李微言却忽然冷声道:“你既非我的亲族,又非我的夫婿。我便是夷九族都夷不到你的头上,凌长风,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与我同死。”

“我是你的徒儿,难道不可以死师门!”

李微言退一步,道:“你是我的徒儿?你与我可有行过三跪九叩的拜师之礼?空口白牙做何凭证?”

“我……!”凌长风哑口无言,他未曾想到那省去的拜师礼,竟会在今日被提起。

“你我本就没有师徒之缘,不过是受了命绳的影响误打误撞才会如此,如今命绳已失,今日之后……你我之间再无纠葛。凌长风……记得好好活着。”

门外再无声音,无论凌长风怎样呼喊,都再没有任何回应。他拔出剑,想将这木门劈开,但下了禁制的门坚硬到灵钧剑甚至没有留下一道剑痕。他去开窗,窗户也不出所料地紧闭,任凭他汇聚全身气力,也不能动它半分。

凌长风无力地倚着房门,近乎绝望。

地面有些震动,凌长风敏锐地察觉到甲胄摩挲的声响。

御林卫来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叫骂声,刀剑相接的拼杀之声。

凌长风又站起来拍门,让李微言放他出去。叫了几声还无反应,他退开几步,蓄力猛冲,整个人猛撞到房门上,一次,两次,三次……震到连房梁都在往下落灰。

直到兵戎之声停息,凌长风几乎内伤咯血,大门依旧巍然不动。

再过一刻钟,马车就要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长风依旧被困得束手无策。

随着马车的轮毂车辙声响起,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疯了一般往门上撞,哪怕被撞得头破血流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血滴到手腕的红绳上,烧得他手腕发红也毫无察觉。

直到下一次猛撞,大门终于被撞开,凌长风顾不得其他,飞奔向马厩,牵出宝驹,冒雨冲出城门。李微言坐的马车走官道,速度不算快,凌长风则纵马循着上一次一柄剑引的捷径直抄蒙山祭场。

雨雾中的蒙山祭场,当真宛如直通天界的天梯,身着黑袍的长生教信徒们正手捧白玉托盘,举着祭品攀上高梯。凌长风藏于暗处,乘机打晕了一个信徒,换上黑袍,低着头,端举着祭品插入队伍。

阶梯两侧的信徒如上一次般静跪在两层攀起的平台上,一阶又一阶,远看好似黑色长阶。端着祭品的信徒到达祭场后依次跪伏两侧,高举祭品,凌长风也照做。

所有人都神情肃穆,像是在迎接一场无比重要的祭典。

待到跪定,他缓缓抬头看向祭场主位,主位立着一个漆黑的大伞,看形制,分明是皇帝才能使用的华盖,华盖下坐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男人身边站着几人同样戴着面具,除了李弃,他有些倨傲地昂着头,似乎并不像其他那样在乎。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裴天明。

凌长风没有看到雍王,他心中猜想,或许那坐在华盖下的人就是雍王,用着如此僭越的礼制,谋逆之心果然昭然若揭。他借以□□之名,以长生丹控制百姓,若皇位当真落到这样的人手上,岂不是天下人之祸。

他跪在雨中,雨水从乘着祭品的托盘里淌下来,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直到阶梯的尽头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李微言终于到了。

明明雨声喧嚣,但偏偏她的脚步声是那么清晰,几乎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她的身姿挺拔,走过一地跪伏的信徒,而她的手始终扶在那把黑刀的刀柄上。若是再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虽行走雨中,可浑身上下竟无一处水渍。

“您可真是姗姗来迟啊——”先开口的是李弃,他走上来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弃,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喜爱这样毫无意义的仪式感。”李微言环视四周密密麻麻跪了一片的信徒,嘲讽地笑了笑。

这个有些过于亲密的称呼让凌长风有些意外,从李微言之前提醒他提防的态度来看,他以为他们之间应是有什么仇怨的。

李弃脸上挂起平时那副谦和的笑容:“这可是您的死地,您的葬礼,若是不大办一场,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孝心?”

“哦,那我可要多谢你了。但……你会不会有些自信过头了。”腰间黑刀一振,几乎没人看见它出鞘,李微言的手始终落在刀柄上,李弃额前的一缕碎发就已飘然落下。

李弃退了两步,强做镇定。李微言的目光转向坐在正中的那个面具人。

“客人来了,您作为东家,不招呼两句吗?”

“赵广……哦不,我应该叫你,谢,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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