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1 / 2)

陆明手中的长剑朝我挥来,避无可避,显然这一剑我是躲不开的。

难逃一死,死了倒也好。毕竟我是一只太岁,活了很久也死不掉的太岁。

活到我都记不得自己是哪一日化形的,也记不得自己是哪一日入这天宫当上这太岁神的。

死到临头了,蓦地记起那时领我进门的师傅说的这么一句话:

“我找了这么多年就只找到你这么一只太岁,孩子啊,你生来就注定与众不同,切莫肆意妄为,千万要守住这掌岁的位置,不然六界大乱生灵涂炭啊!你将这话牢牢记住了,便是忘了为师的模样,也莫要忘了这句话。”

我经历的太多了,记不住那么多的事情。临到死了,记起来师傅这句箴言来,师傅他老人家在浩瀚星辰里头该是高兴的,我如是想。

眼前的长剑离我更近了,我又想到另外一句话:

“君上,崇山从没有这样的心思,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尊上。”说这话的是我的代笔仙官崇山。

我虽活得久,字却写得极丑,且我懒得改。那些个需要批阅的文书什么的,我鬼画符似的潦草一笔而过。原本字写得差些是没什么的,毕竟我是这摄提宫的老大,底下六十个小岁神全都得听我的号令看我的脸色行事,字看不懂就自个儿捉摸老大的意思去!日子久了,我的字也愈发地潦草起来。

也不知道那是哪一日了,算一算约莫有个一万年前了,我的顶头上司斗姆元君发勤快要来看看我的业绩,于是乎,那一手鬼画符也被尽数瞧了去。

斗姆元君她老人家盯着我的字瞧了半晌,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公文与我道:“我依稀记得,上一任岁神写得一手好字,你这字,怎的半点都不像他?”

当着众位小岁神的面,斗姆元君也不好意思让我丢脸。但隔日,斗姆元君身边的仙官华荣星君就领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到我跟前:

“这是元君替岁神您请的先生。”

一个小屁孩想要教我写字?!我嗤了声,“开玩笑吧这是!”

华荣星君一本正经地回我:“下官奉的是元君的亲令,不敢同岁神玩笑,若是岁神心有疑惑,只管禀明元君。现下下官已奉命将人带到,便不多留了。”说完这些话,华荣毫不留恋地离了摄提宫。

原处只剩我与那小屁孩了。

那小屁孩就是崇山,说来年纪也不算小,我仔细瞧着他的天灵盖儿,是木系的神仙,又仔细地数了数那密密麻麻的年轮,足有三千圈。换句话说,眼前这孩子已经三千岁了。寻常仙官仙侍像这个年纪已是人间成年男子模样了,他的模样却还只是个人间四五岁孩子的模样。虽模样只是个四五岁的样子,可初见的那一眼里,我见着的那双眼睛却是深沉十分,不似孩童般清亮明媚。

这般深沉的孩子我不怎么喜欢,姑且将他留在此处,华荣星君不过会儿听到风声就会将他抱回去的,我如是想着的时候,眼前的小家伙忽地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角。

他仰着一张小脸看着我,眼神再不见之前的深沉,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悲伤,“岁神您别不要我,我只是长得小了些,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做。除了教您写字,我还可以教您画画,弹琴,下棋······总之,您收了我,没什么坏处的。”

这般会变脸懂得看人脸色说话做事的孩子,我更加不喜欢,于是将他送走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但最后,我还是将崇山留下了。如今想来,那是我的命数,也是他的劫数。

我扯掉那只讨嫌的小手转身就走,可走不过三丈远,身后忽然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啊······”

我回头一看,差点当场窒息!

谁能告诉我,为何平素一向温和的九色鹿,会向一个孩子张口!???

我养了十数万年的九色鹿,最后为我亲手斩杀。这便是天界的规矩,犯上者死。

崇山的命因九色鹿这一口差点没了,出于亏欠,我最后将崇山留下了,不过却不是让他做我的先生,而是代笔。

“字写的丑,不写便是,何须去学?况且我救下了你,这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嘛,我也不指望你涌泉来报我,就随意地替我写几个字报一报意思一下好了,至于这期限嘛,等哪一日你长大了找了个女仙官成了家,那时候便算是到头了,如何?”

崇山沉吟了好一会儿也没说个好字,最后只看着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约定算是定下了。

崇山替我足写了一万年的字,终于从一个小屁孩儿长到了如花似玉······喔,不!人面桃花的少年郎,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

所谓风流,在我眼中不过蓬莱之陆吾,瀛洲之苏挽,还有那梧桐落之瑾言三位而已。

我正这般说着从前的时候,殿前一众小岁神里有个王八蛋出言打断我:“小神觉得,蓬莱的陆吾上神还有瀛洲的苏挽上神及梧桐落的谨言上神,虽风姿绰约卓尔不群,但那模样还不及我们崇山,且小神听闻那苏挽上神喜喝酒打架,陆吾上神好赌博出老千,谨言上神爱调戏女仙,再看看我们崇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无任何的不良嗜好,简直就是天界众神女仙女心中的······”

后面的话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对着那小岁神摆了摆手,顺带施了个清心咒,于是那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见了。

原因无他,只因这清心咒,是让人不能多嘴多舌的!

小岁神一脸委屈巴巴得看着我,我却懒得瞧他,逡巡一圈,最后看着落在某个黑色身影上:“陆明,我记得明日要在人间值岁的是你。”

“是!”

“不必去了,让成信替你去吧!人间明年都不太平,各处都需要眼睛看着耳朵听着,成信的眼睛看得多耳朵也听得多,再合适不过了。”

我说完大喇喇地离开了大殿,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后头隐隐有男人的哭声传来,撕心裂肺,狗哭狼嚎。

实在是,太快人心呢!

可这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就被人破坏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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