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96(1 / 2)

摩勒跟着邬山月绕过了湖岸,拨开草丛树木的遮掩,果然一间木屋赫立于不远之处。他没想过会这么近,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邬山月打趣他:“瞧你这傻样,说了是带你去个歇脚的地方,难道还能让你再经历一番爬山涉水?”

“知道你疼我!”

瞧瞧,这是一边说着厚脸皮的话,一边还能红着脸。

邬山月又朝他努着鼻子“哼”了一声,才拉过他的手跑去了木屋。

外观看来木屋并不算大,很符合暂时落脚的经济适用。一围栅栏里栽着一棵桃树跟一棵李树,都结出了青果但还没到成熟的时候。树下坐着一位老者,手里抱着个药臼在捣药,脚下踩着药碾子在磨药,身旁也都是捆扎成堆的药材。

“住的离湖这么近,到底是大蛇真不伤人,还是他根本就是养蛇人?”摩勒只在心里这么盘算着,不禁就驻足细瞧了一番。

此人身形高瘦,花白胡子有皱纹但面容却是白白净净,其实很难真正地推测出年纪。不过看着虽然是一副农夫的装束,但举止却很文雅,像个博学多识的隐士。

反正不管怎么说,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总归都得先上前恭恭敬敬地揖上一揖才算是该有的礼貌。

可摩勒这边刚一抱上拳,邬山月直接将他的手拨开了:“没必要,他眼睛是盲的,看不见!”

摩勒不禁地一愣,等了一下,见邬山月没有向他介绍的意思,尴尬得浑身难受,只得把抱拳的礼节又做了一遍,才算是舒服了。

邬山月瞟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却又没说什么。

摩勒则继续他的彬彬有礼:“主人家见谅,晚辈摩勒叨扰来此,还望借个地方歇一歇脚。”

老者头也不抬,甚至连个打愣都没有,依旧手脚并用地忙活着他自己的活儿。

摩勒只得又说了一遍,老人依旧毫不理会。

摩勒没了法子,只得看向了邬山月。

这丫头立马一脸坏笑地说:“事实就是他还是个聋子。”

“啊?”

见摩勒蹙紧了眉头,邬山月憋着笑,得意极了。小嘴儿一撇,又啧啧地说:“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呢,他呀……还是个哑巴!”

“不可能吧……”

邬山月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有什么不可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呗。”

摩勒只觉心里一阵翻滚的难受,难见世间还有这般的可怜人,脸上不禁就盈上了悲戚之色。

邬山月推了推他:“所以没必要管他了,咱们直接进去吧。”

摩勒却定住了脚,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如何能不经允许的擅入?况且他都这么可怜了,咱们更不该再欺负人,就换个地方歇脚也无妨。”

邬山月小嘴一撇:“哎呀,没事儿,他知道是我来了。”

摩勒更惊:“如何得知?”紧跟着像是担心自己的冒犯话会被个聋子听了去,他还特意低了低头,凑到邬山月耳边悄声地问:“你不是说他又瞎又聋又哑吗?”

“鼻子又没坏啊。”

邬山月咯咯直笑,说完为了显摆一下,她手腕一转从袖子里滑出一根骨刺。摩勒见状刚想阻拦,她却已经将骨刺向老者射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骨刺将至,老者忽地扬臂一甩袖,邬山月急忙拉着摩勒向旁边侧闪出了一步。紧跟着就听“叮”的一声,骨刺竟是牢牢地钉进了他们身旁的门柱上。

摩勒惊讶之余还未得出声,邬山月已先是笑道:“怎么样?比狗鼻子还灵吧!”

摩勒忙摇头:“诶,不可以这样说人。”

“他又听不到!”

邬山月不服气地冲他努了努鼻子,又吐了吐舌头,然后推着拽着将他拉进了木屋。

摩勒忍不住地回头望向老者,对方依旧在埋头摆弄着药材,好像他的世界从未被打扰。

“真乃世外高人也!”

听到摩勒这声发自肺腑的感叹,邬山月立马重重地“哼”了一声,口吻冲冲的,还故意扯着嗓子嚷着声,像是试图让外头的聋子也听到:“可不是嘛,残成这样确实只能呆在世外当高人了!回到世间人的眼里,又能算得上是什么东西!哼!”

她毕竟还有伤在身,最后的这一声“哼”没能及时换上气,立马引来了连连的咳嗽。

摩勒赶忙将她扶坐在旁,忍不住的埋怨还是柔声细语:“你瞧你,说旁人,旁人还听不到,却先把自己给伤到了,何必呢?”

“我乐意!”邬山月一边抚胸顺气,一边还不忘翻白眼。

摩勒不禁好奇了:“你好像有点讨厌他?”

邬山月却摇了摇头:“如果没有他喂养的大蛇让我这次可以及时换血,你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救命之恩呢,我缘何有理由讨厌他?”

“那你在气什么?”

邬山月抬眼看了他一眼,鼓弄了两下双腮,若有思忖后却是有气无力地叹了声:“说来话长啊……”

摩勒本想说,既然话长,那就不必说了。结果她自己紧跟着就气呼呼地说了起来:“我还记得小时候背的第一首诗就是他教的,那时候我就和……我……我就坐在他身旁,像个小萝卜头一样仰视着他,他也还是个风姿翩翩的俊叔叔……”

看来是个不幸的故事,摩勒不敢探问了,他发现自己总没有缘分能听到个欢欢喜喜大团圆的故事。

邬山月却抬头找搭话:“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摩勒只能摇了摇头。

“其实大名儿我也不知道,但小名儿可有意思了!”

邬山月笑得伶俐:“他因为姓公,公母的公,还中过举,所以认识的人就都叫他公举人……你说好不好玩儿?”

摩勒附和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如实地说:“合理,但就是听着好像有点奇怪……”

“不奇怪,都是缘分!”

邬山月一声轻哼,甜甜的笑容已变得冷邃:“后来他为了一个女人,成功地把自己作成了天聋地哑的工具人,可算是完成了人如其名。”

不待摩勒反应,她已拉着摩勒站起了身,很熟悉地撩开了一旁的门帘进入了里屋。

屋里面空空荡荡,几乎没有摆设,只有一张供台,上有香烛,紧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而这幅画上被泼得满是墨水,还被恶意涂了鸦,毁得乱七八糟。摩勒很努力地凝目细瞧了半天,才粗略地看出这画上原本应该是画了个女人。

他大抵已经猜到了一二,回头看向邬山月。

邬山月也果然甩着白眼说:“没错,就是她。”

摩勒点了点头,示意想凑近些看。

邬山月甩了甩手:“随便随便。”但紧跟着又说:“诶诶诶,你提醒到我了!你得牢记啊,这是你今生有且仅能看过的一张非我以外的女人画。要是被我发现你偷跑去看了别的,你就死定了。”

“哦。”

这一声应得那叫一个乖,把邬山月听得满心欢喜,洋洋得意。

摩勒也凑到了画前,仔细观摩了起来。他虽然不太懂绘工,但因为后泼上的墨迹与画上原本所用的颜料品质不同,挖着眼神细细看,多多少少也能剥离出画中女子的窈窕身段,最主要的还是她手里隐约拿着的东西……

“看够了没有?我看你都快贴上去了!”邬山月上来将摩勒薅了回来,又不甘心被认为是吃醋,就噘着嘴振振有词:“我可是在救你,这画里的女人邪得很,你别学公举人一样失了魂!”

“我的魂儿早在你手里了,你也得先还给我啊。”

邬山月听得一愣,脸跟着一红看向摩勒。

摩勒还很坦然地补了一句:“是真的。”

“我管你真假?不许再说这么肉麻的话!”她急忙转身背对了过去,抚着小心脏,却是窃笑着欢喜。

但未免被发现,她还是很快地咳了一声,回头,端起了正经。

再等瞥上了墙上的画,她才又叹了一声道:“我说她邪,可不是瞎说。那时候我还小,就听说公举人很喜欢她,但她并不喜欢公举人。公举人遏制不住想要看到她的心,竟然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了;又控制不住想要跟她说话,就把自己给毒哑了……”

摩勒心头一吓,但想了想却说:“即便是这样……其实也不能算是这个女人的错啊……”

邬山月先瞪过去一眼:“如果真就仅到了这个程度,确实可以说都是公举人自找的。但你知道那个女人见到公举人自残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吗?她说啊,既然你瞎了也哑了,不如索性也聋了吧!结果公举人还真就把自己的耳膜也刺穿了。”

摩勒眨了眨眼睛,蹙紧的眉头反而渐渐舒展了。

邬山月继续厉声骂道:“她明知道自己说什么,公举人就会去做什么,还偏偏那么说,不就是存心要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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