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横生棺椁3(1 / 2)

灵堂的正中位,横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而扑进屋内的莫誓安,正好撞在了上面。

他抬起头,揉了揉胳膊,看向四周。

门一定是打不开的,窗户整整齐齐的列在墙边,像是监狱铁窗的格子,莫誓安抬手推开眼前倒下来的花圈,将目光挪向了角落。

那里是寒凉的背阴地,一个叠着一个倒放了五个纸人。

它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手笔直地贴在身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棺材的方向,配上偌大的腮红,浅细的眉毛,说不出的诡异。

莫誓安挑眉走近,室内无风,却被卷起的香灰纸屑迷了眼睛,他叹了口气,似是觉得无聊般又踏出一步,躲开了耳边啸动的气流,转过身来,便看见原本撑在棺木旁的花圈此刻躺在地上,素白浅红的假花即使沾了香灰,也能轻易看出簇拥盛开的花瓣上喷溅的血迹。

他蹲下身,手指在山面轻轻的蹭了两下,已经干涸的血液残渣挂在了莫誓安的手上,凑近了放在鼻尖,闻到的却是一股腐烂的臭味。

站起身来,莫誓安抬脚走向到了那几扇的窗边,透过横空的木制骨架向外看去,只有一片幽深的寂静与压抑。

这里,就是一片灵力作用下自成的空间,可以解释为阵法,也可以理解为妖物的幻境。

怪不得自打进来便时不合常理的诡谲。

只有一人的老灵堂,林间冒出的黑影,明明沾了血却始终不见实体的木刺,还有突然消失的老村民。

“虽不知你的灵智多少,想要做人的**有多么心切,”莫誓安用里衣的下摆擦了擦手,确定将上面刚刚沾染的血迹全部擦掉以后才继续说道,“但可以想见,这样歪门邪道的方式,就算躲过了飓云刮骨,也一样过不了之后的雷霆大劫。”

这不是鬼怪的行事风格,特别是在走进灵堂以后,莫誓安所看见的除了表面上的阴寒与死气,根本再瞧不出其他有标志性的东西。而从他们下山开始盘算,无论是搏斗还是闪避,都带着一种浅薄的凶性,想是初入丛林的野兽,明明直到该去捕捉猎物,但因为所识受限,便总也不得章法。

特别是在看见排在墙角的几个纸人,沾血的花圈白帆,还有正横在门口的漆黑的木制棺材。

要是鬼灵尸首作祟,定然是纸活棺动,哪里还会任由他走上这许多时候,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

现在想起,南皇所言的“野”,有可能指的也并非是他没有按照南皇意思听话,更加有可能的是他那超乎常人的敏锐与警觉,在那时候感知到了什么。

比如,他所指向的,根本就是山间的灵兽。

莫誓安从身上拿出剩余的三枚铜钱。

“还是说你费尽心力,化棺化墓,蓄意引我前来,只是需要含棺引运,借我的气来避祸。”

他站在原地,双眼微眯,指尖夹着铜钱精准地脱手出去。铜钱在缭绕的阴气中穿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腐蚀与撕裂声,借着莫誓安的手劲,在棺木、门框、西南处摆放着纸人的墙角,各自为家。

“五朝元通少了两枚,不然这幻化出来的幻境,我定要给你掀翻,”莫誓安沉声说道,“现在,你自己出来,或者,我把你揪出来。”

他的话音落地,灵堂内的布置在他说话的间隙开始扭曲变幻,沾血的白色花圈显露出了鬼脸,发出尖利的咆哮,角落的纸人撑起身体,伸直了手臂,裂开纸糊的红唇,露出了里面并不规则,却又挂着血色的尖牙,他们像是一瞬之间被操纵了身体,扭曲着可以变动的线条,张牙舞爪地带着威吓,朝着莫誓安一起涌了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莫誓安冷哼一声,五指扣住了身前的棺木,指尖被牙齿咬开的血迹紧密的贴合在漆黑的棺盖上,模糊了铜钱的纹路。

朝那间,鬼影飘荡,周围的灵魂好像被烈火蒸腾,发出了惨痛的咆哮与尖叫,呐喊着痛苦,呼啸着挣扎和疯狂。

立在地上的棺材此刻更是如同滚了热油一般,开始激烈的晃动。指甲抓挠的声音透过掌下的一层木头,清晰地传到了莫誓安的耳朵里。

他的血顺棺顶的结构往下低落,这么一会儿便淌了一地,然后渗透倒透着泥土的砖铺的地理,与大山的腿脚融为一体。

屋内的动静太大,直接影响到了灵堂之外。

子神第三十五次撞动门扉,竟然意外地被他死磕出一道口子。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它便被已经蓄满地黑烟与腐气冲击地倒飞了出去。

门再度关合闭死。

子神在地上滚了多圈,直到被南皇伸手拦下,一只好好的玉段白毛锦鼠,已经彻底走下神坛,轱辘成了又土又灰的杂毛耗子。

它顾不得身上的情况,惊鸿一瞥下,那满屋的鲜血和癫狂的神色已然夺走了子神的全部思绪,它用力抖了一下耳朵,爪子踩在南皇的手掌上,尾尖紧紧缠住了他的手指。

“你要救他吗?”子神定定地望着他,而端在身前的两只爪子一伸一缩,是显而易见的着急,“莫邪跟我们说,你失忆了。所以从前的事,很多都不记得,他不让我们与你多说,但是现在,莫誓安他很危险,幻境与妖灵或许奈何不得他,但是,他绝对不可以再自伤下去了。”

南皇浑身一震,尽管脸上的表情寡淡到叫子神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那份关切与紧张的感觉却来的异常鲜明。

他垂在身侧的掌心攥着两枚铜钱,力道之大几乎已经卡进了肉里:“我需要,怎么做?”

子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回头又望了一眼灵堂内紧闭的大门,然后从南皇的手上跳了下来。

沾了灰的白毛锦鼠匍匐在地上,于南皇的眼前,化了形。

半大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袍锦缎,坠着白线的绣纹,肩颈与手腕是淡蓝色硬制面料,灰扑扑的脸上模糊了一道清晰的指痕,想来也是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南皇沉默又淡定地定了半晌,目光随着子神的变化移动,最后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这是他的习惯,习惯盯着别人,习惯看着对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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