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10(1 / 2)

庄随的鹰神采奕奕地落在树上俯瞰营地,天际才略有了一丝光亮,伙夫便吆喝着架锅烧水,煮饭蒸饼了。

不出所料,庄悯带的这支前锋军在今日未时前就能到应天府外的营地扎营,大概还能赶上一顿热饭。

这只名叫飞得高的鹰刚要展翅,就见它主人的马车又有了动静。

庄随自前日知道应天府近在咫尺就开始坐立不安,今日更是一早收拾好准备进京了。也说不清是什么缘由,自打早晨醒来后他的右眼角就一直跳个不停。

“吉事尚左,”庄随按了下眼角,肯定道,“大吉事尚右,小爷今日必有喜事临门。”

说什么来什么,他才咽下最后一口炊饼就见丰许撩了帘子。

“二公子,”丰许递来一块锦帕,“武定侯遣人来了。”

他压低声音,朝庄随眨了眨眼睛:“我见他捧着匣子,十有**是来送礼的。”

“送礼?”庄随接过他手上的锦帕擦手,“给大哥送了吗?”

“世子殿下巡营去了,我让丰容去问问徐刚?”

“不用问,你把他叫上车来,我看看就知道了。”

来送匣子的是赵珩的亲随赵识,看着不像个武将,倒像个书生。

丰许一下马车就见丰容和赵识正面对面站着,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气氛诡异地焦灼。

他赶紧朝着赵识一拱手:“赵百户,我家公子有请。”

待赵识进了马车放下帘子后,丰许才满眼好奇地凑到了丰容身边。

“怎么?”丰许奇怪道,“你不喜欢他?”

丰容抱着剑,一边警惕地看着马车一边开口:“从前公子在宫中念书时,让我往武定侯的马车里扔过草虫。”

丰许一脸震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公子说你心直口快,怕还没做成就人尽皆知了。”

“说我心直口快?”丰许上下打量这闷葫芦,心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跟锯嘴葫芦一样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吗?

“那你跟这位赵百户又是哪儿结的梁子?”

丰容脸上的警惕更甚:“被他发现了,他威胁我让我把草虫都捡出来。”

似是说到伤心处,丰容难得有了想找人倾诉的念头。

“我这辈子,从没有被这样侮辱过。”

丰许心惊胆战:“怎么,怎么侮辱的?”

“他把我堵在马车里,不捡完不让我出去。”

丰许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是他想的那种侮辱。只是这事儿怎么这么一言难尽呢?

他摸了摸脑袋,想不通啊。

马车里。

正端坐着预备开宝箱的庄随,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让侍从往别人车里扔过草虫的庄随。

他试着掂量了一把这个一尺高的匣子,看着不大,还挺沉。

莫非是赵珩终于想起年少时自己助纣为虐的行径,心怀愧疚地专程送来礼物跟他道歉不成?

庄二公子心里升起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快意,要是这样的话,那他收下也不是不行。

他按捺着兴奋:“这里面是什么?”

吃食点心、玉石珍珠或是话本里的暗器飞镖?只要不是经史子集他都喜欢!

看着像书生的壮士赵识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侯爷说小公子亲自打开会更惊喜些。”

庄随兴致勃勃地打开木匣子上的锁扣,而后眉头紧皱、万分不解地拎出来一本《编年通载》。

书生赵识笑容灿烂:“侯爷送的是书,小公子喜欢吗?”

小爷简直喜欢到想把你和你家主子一块儿塞进去。

庄随:“……劳烦,你从哪儿拿来的就拿回到哪儿去。”

“这是侯爷今早写的契书,”赵识心道一句侯爷果然料事如神,而后从容地掏出一张已经签字盖印的契书,“侯爷说只要小公子认真将书看完并做好了批注,回京后侯府的马任公子挑拣,一应马具也全都会置办妥当。”

庄随正准备将书扔回去的手一顿,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他应当是不吃亏的吧?

他随手翻了两页手中的书,什么“凡废兴治乱之兆,割裂合并之因,灾善恶祥,罔不具载”,什么“夫以二十万言而包括三千四百年之事”,当真是一点也不进脑子。

“这书是什么书?”怎么这么佶屈聱牙!

“侯爷说公子久在云南,地方偏僻不好寻书,所以特意找了几本他觉得颇有深意的书来给公子解闷。”

哪有人看《编年通载》来解闷的?赵珩这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昨日没答上羁縻的表意深意引申意,让他多看点书长长脑子。

庄随抖着手去翻那个匣子,只见《六韬译注》《权书》《岳忠武王集》等几本书摞得整整齐齐,每本都仿佛在祝贺他往后不得笑颜的日子。

“你,你走吧,”庄随神思恍惚,“让小爷一个人冷静一下。”

这匹马他是非要不可吗?

若是没有这匹马,他会翻来覆去夜里睡不着觉吗?

偏偏是赵珩这里才有贡马吗?

他爹和大哥为何一定要等到及冠后才肯准许他自己养马?

空旷的马车里随着车帘被轻轻拿起又放下,飘进来一股幽凉的风,把庄二公子的心尖吹了个冰凉。

但不管庄随的心如何凉,大军行进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

在京郊扎营后,庄悯和赵珩要赶着去皇城,至于大军休整后是否编进三大营或是有别的安排,还得天子来做决定。

庄随则让丰容丰许赶着马车往王府去,他支着下巴从车窗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他原来嫌弃的又崎岖又飞黄土的这一段东西好长一段路程总算是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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