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14(2 / 2)

庄随朝他眨眼睛:“旭舟,你就这么想在那宣文县君面前把脸面挣回来?”

“她那般落我的面子,整个京城的世家子怕是都知道了,”姜简想起玉髓楼那场面,忍不住磨了磨牙根,“若是不把这场子找回来,往后我还怎么在应天逍遥?”

庄随闻言又想笑,但想起孟安拜托他帮那几个山贼女子的事,他略一思索,眉梢渐渐弯起来。

“既然你这样诚心,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若是能帮你办成这差事,你把你在南城的院子借给我一段时日。”

“你要那院子作甚?那是用来堆货的,地方又偏又小,你要想玩去我家庄子不比这个好吗?”

“现在还不能同你说,就是要不引人注目才好。”庄随抬了抬下巴,“别说别的,赌不赌?”

“赌就赌!”姜简道,“借个院子我还会赖你吗?”

庄随揣上那毛竹白扇,不从正门走,踩着姜简肩膀翻人家的墙。

姜简咬牙切齿地半蹲在墙下:“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要法,我不如在那扇子上画你的像,题你的名!”

庄随脸皮厚的很不一般,他奋力翻了上去,朝下笑:“好兄弟,等着,我给你讨一曲考磐回来!”

姜简笑骂一句,看着庄随踩着歪脖子树跳了下去,原来这人早就想到了进去的路子。

姜七郎摸着自己的下巴,表情饶有趣味:“庄二这是心里有事啊,他莫不是要金屋藏娇?

柳言生院子里的这棵歪脖子树生的实在是恰到好处。庄随站在树下漫无边际的想,没准柳言生也担忧推塌了自己家的门,特地种了这么一棵梯子似的树方便出入。

庄二公子嫌自个儿翻人家墙这事做的不体面,站在树下不挪步,眼巴巴地盼着这国子监一等生能识时务一点,自己往他眼皮子底下撞。

柳言生识不识时务不知道,姜简的扇子倒是很识时务,被庄随一转就飞了出去,打在人家的窗台上。

庄随“啧”一声,拾起扇子,掸净灰尘。

门开了。

“你是贼么?”柳言生靠在门上,手掩着嘴打哈欠,看着不像个君子,像个纨绔。

“是也不是,”庄随道,“你若是肯,就赠我一副字画,你若是不肯,我就想法子窃一副字画。”

柳言生付之一笑:“左右都是我吃亏。”

庄随没犹豫,摘下身侧系着的青玉佩,玉佩是雨过天青色,雕的是松竹梅瓶。

“权当润笔。”

柳言生偏过头,神色自若,连看一眼玉佩的兴趣都没有:“你还是来窃吧。”

庄随席地坐了,把玉佩收了回去,作势把扇子递给他:“只窃世清名,不做江洋盗。劳公子赠一曲考磐,好让我交了这份差事,完不成差事,只怕公子与我都出不了门。”

竟然在原地耍起了赖。

柳言生站直了,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

庄随看出来了,柳言生是一把君子骨,面上浪荡客。

浪荡得相当浅薄,一戳就破。

柳言生又笑:“好罢,我还得出一趟门,就当买路钱。”

他接过白扇,退回屋内。庄随没跟着进去,坐在狭窄的院子里,冒着春日里的风。

这人真奇怪,不要玉佩润笔,却肯把自己的字说成买路钱。

不过一会儿功夫,柳言生就又走到了院里。

“考磐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他道,“好一曲考磐。”

“书艺不精,聊做几笔。”柳言生将扇子递还给他,“做过路钱够不够?”

庄随轻轻扇了扇,扇上字迹一点儿不动,一笔草篆风骨自得。

庄随心道,谁亏了?他又笑得弯起眼,反正不是我。

他道:“成交。”

庄随把那块天青色的玉佩系在了歪脖子树上,他踩着树上了墙:“留着做片叶子,这树太秃了。”

他系的位置很好,有树枝和院墙掩着,外面看不见,自然不会有见财起意的,又正对着柳言生的屋门,看上去真像片绿叶。

柳言生又靠着门,他颔首,看不出有多感激:“多谢。”

又是一副不甚熟练的江湖人模样。

庄随跳了下去。

姜简蹲了好久,期间还指挥侍从去买了只烤鸡,这会儿正用锦帕垫着握了半只鸡翅膀。

姜简见了他手中的扇子,鸡也不吃了,朝他道:“给我看一眼。”

“不,”庄随嫌他,“油。”

姜简顺手把手里的骨头并锦帕都扔了,再用一块帕子浸了水囊里的水细细擦了手,顺带解了香球,用两只手握了片刻。

他端详:“我这也算是沐浴焚香了。”

庄随递给他扇子,顺走了半只烤鸡。

“好啊庄二,要走了我的院子,还要昧我的烤鸡。”

庄随指着明显空了一块的腰侧:“我赔了块好玉,还答应他以后再不堵人家的门。”

买路钱是什么钱?

买他们滚蛋的钱。

柳言生不愧为国子监的一等生,不愧住在八元里这一套前朝学士的慨然居。

赶人都赶得很有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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