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的丧事(1 / 2)

二白被抬离了那张他睡了一辈子的土炕,外间屋早就准备好了床板,床板上只铺着薄薄的“经”席。

按照风俗,二白被头朝东南,脚踩西北。村里有专门负责白事的总理,他精通一切白事的事宜,他首先在二白的双脚下垫了一块砖,并用一根麻绳把双脚绑好了。

老一辈子说这叫绊脚绳,不系这根绳子,容易诈尸。三妹抹着眼泪想,诈尸是不是就代表二白活回来了呢,那还不如不系这根绳子呢,她还天真的盼着二白活过来呢。

总理说,这绊脚绳也讲个说道,捆绑时要用麻绳,不能系死扣,不然死人去了阴曹地府,解不开这根绳,没法走路,只能蹦着走。三妹想难道二白是去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了吗?在阴曹地府里还能继续走路吗?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走路,永远不能再相见,那还是我的二白吗?三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总理把二白常睡的枕头扯破,把枕头里秕谷在二白的大门口正中点燃了,以此宣告,这家老了人了,村子里的人忌讳死字,不愿说死了人,只说老了人,或者人走了。

秕谷燃烧,浓烟袅袅,上升散去,好似二伯的灵魂也随之飞散了,燃烧过后,剩余秕谷黑暗的残骸,是逝者对这个世间最后的留恋,里面藏着逝者放不下的心愿。

二白的脑袋前方,摆起一个贡桌,桌上放着干鲜果品,果品可随意,却必须点燃一盏老式的煤油灯,称子孙灯,煤油灯要昼夜长明,以表示逝者的生命生生不息,子孙绵延不绝,可二白没有儿女,他的长明灯依然会长明。

乡里乡亲们听到二白逝去的信息,纷纷买来纸钱前来吊唁,在二白的灵前鞠躬,磕头。大家都意想不到,二白走的这么快呢,仿佛昨天还见他去地里干活呀!他还在干着活,就突然不行了呀!

人们纷纷悲伤,长因送人处,忆得别家时。

“唉呀,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真是一天福没享过啊!临了临了,还在忙呢!”

大白顾不得悲伤,总要有人料理二白的后事。他坐在东屋与总理商量着种种细节,二白是晚上死的,停灵小四天,按理明天该入棺出屋。二白劳累了一辈子,不能亏待了他。这是他人间最后一回事了,人家有的他也得有。

话好说,没钱办不了事,大白便与二妈商量:“兄弟媳妇,把你的存折拿出来吧。伺侯你一辈子了,最后一回了,得有个体面,还得买一具上好的棺材。”

二妈只嗫嚅着拿不出。二妈是后老伴,二白在时,大家还能顾及二白两分薄面,跟她虚情一番。可二白一走,谁能拿她当一回事呢,她以后的日子指望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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