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棺26(1 / 2)

多年的相处下来,每个人的为人其实彼此都清楚,但是总不能失了大格,闹出别的事来,让大家看热闹,所以这种关系总是不好不坏,不远不近的维持着。

三妹的大姐招弟接到信后,急急拿着烧纸赶来奔丧,她一进二伯的大门那眼泪便指不住了,她不禁大喊了两声:“二白呀!”

二白没了。

日子总跟她盼望的不一样。

她总是以为爸爸能回来,因为爸爸的二哥大哥都在这里啊。可是盼了这么些年,爸爸没回来,二白反而走了。

她总是告诉自己,有一天爸爸会回来的,那样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二八大杠自行车,跨在后座上的那个竹筐里,坐着一个辫子上扎花的小女孩,她手里拿着一大把狗尾巴草,正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过路的风景。而她只模糊的记得那个背影,而总是想不起那个人的模样。那是留在她脑海里的唯一的与爸爸的记忆,这个记忆使她温暖,也使她悲凉,原来自己也只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可又不得不与妈妈一起撑起家里的半边天。

她不是巧嘴的人,不会像别人一样边哭边数落,她只是一味的痛哭,哭到伤心处,站都快站不住,便直接跪在二伯的遗体边,扶着床板,声泪俱下,众人拉都拉不起,招弟直至哭肿了双眼,没了力气,被众人拉到二白的大炕上。

众人直夸招弟孝顺,老婶却不知招弟多半是哭自己一辈子的心酸,只当她爱出风头。老婶平时就爱抓尖抢上,这时亲戚乡邻都在于此,人群之中,她岂甘落于人后,她嘱咐自家的闺女:“快去,也哭一哭你二伯去吧。”

可是老婶家的闺女哭不出来,老婶直瞪眼,训斥闺女没有出息。但她也不甘落于人后,便亲自出马,哭丧要紧。

老婶唱过戏,说来就来,她一屁股坐在二伯的床板旁边,拍着大腿打着节奏:“二哥呀,我苦命的二哥呀,你一去不回头呀,让我有话跟谁道来跟谁说呀!你没有吃过香的来,没有喝过辣的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如人呀!”

她哭的抑扬顿挫,像戏里的戏文。

村里的光棍臭猪过来瓮声瓮气的开她玩笑:“我花姐,哭的这叫一个伤心呀,我觉得啊,你是在心疼你掏出去的钱吧。”

臭猪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谁家有红白喜事他都过来“劳忙”,美其名曰替主家干活,其实就是来蹭吃蹭喝。

他的脸上也不知道多少年不洗了,泛着黑色的油光,头发上沾着陈年的老灰。身上倒是时兴,西服褂子黑皮鞋,也是他从本村的首富那蹭来的,只是那西服褂子早就穿的没有本色了,黑皮鞋也在脚上趿拉着,用村里人的话说,穿上龙袍他也不像太子。

老婶箭头一样窜起来,作势要打:“我打你个兔崽子,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臭猪早就钻进人群了,人群中发出一阵哄声,老婶也破涕而笑,在人群中夸夸其谈自己如何如何对二哥付出了多少:“每回我家的鸡下了蛋,我都想着给我二哥二嫂拿过来啊……”

她自己说着自己的好,说的自己当了真,也当众人当了真,她仿佛看到人们会像她期待的那样,竖着大拇指夸自己,她说的开了心,咧着嘴笑了,仿佛忘记了刚才的悲伤,仿佛刚刚啼哭的不是她。

臭猪又打岔:“你一个兄弟媳妇对个大大板子倒挺上心,是不是看着你二哥比你家那个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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