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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素来沉寂庄严的人事经理办公室,时不时飘出欢乐的歌。偶尔路过门口的人,收了脚步,眨眼向里偷窥,心里随之琢磨好半天:“王经理这是摊上什么好事了呢?”想到时下写字楼里的绯闻,点头了:“哦!”天真的阿曼阿萍忙走近去:“哎哟,王姐,你这嗓音也真是空前绝后呢!”张小姐更是赞叹:“王姐,人逢喜事精神爽呢!”甚至赵副总也站到门口,作出最高指示:“好!心情畅快,有利于工作。”王凤对身边心境各异的人,一改从前,一视同仁,笑逐颜开:“欢迎光临,有空来坐!”不知事的阿曼阿萍真的挤在办公室里,死死不走;深谙世事的张小姐折身打转:“好了。我们走吧,不要太占用王姐的个人空间,等下杨经理来了呢。”赵大莲下达死命令:“人事经理办公室,工作重地,闲人免进!”

但是,人事经理办公室咿咿呀呀的唱腔隐隐约约飘到总经办李山鹰的耳朵眼里时,就别有滋味,老总大人简直有种四面楚歌的惶惑:“那、那、那是谁在快活不已的呀?”没有人敢直言回答。李山鹰重拍了桌子,吩咐前台:“张小姐,快给我查查,是谁在我身边高唱解放区的天呀?”张小姐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是、是个快活得不得了的人在唱呢!”李山鹰问:“谁、谁、谁快活成了那样儿?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那、那、那我的王朝不就被推翻了!”张小姐反问:“怎么,李总像是不高兴了?”李山鹰说:“我能高兴吗?那歌声曾经就是葬送蒋家王朝的呀!”张小姐问:“这么说李总心里在拿蒋家王朝自喻?”李山鹰说:“我的天下还用问吗!”张小姐点头:“嗯,要说还真是呢。那唱歌的人,是李总的阶下囚。”李山鹰说:“我的阶下囚,王凤吗?她到底摊上什么好事儿了,快去问问,让她给我一个交待,为什么上班时间,胆敢如此这般放声歌唱呢。”张小姐说:“我叫她自己来回答您吧。”说着,忙去人事部,传输诣意。

“放声歌唱?”王凤站在总经办里哈哈大笑。

“为什么呢?”李山鹰拍一把桌子。

“有必要回答吗?”王凤扮了个鬼脸。

“太有必要了!”李山鹰严词厉色。

“为什么呀?”王凤学着他刚才的口吻。

李山鹰从桌前站起:“你是我的阶下囚,那样凯歌,是不是心里越狱的思想已经成熟了?”王凤说:“不一定有越狱的思想,就唱凯歌的呀,当年的江姐,呆在狱中,心向明天,照样欢歌笑语的呢。”李山鹰叹了:“好一个江姐呀!”王凤说:“对,我跟当年的江姐,异曲同工。”李山鹰点头:“想不到共产党后继有人。不过,我可没有国民党那么好败的。你借我的三十大万,白纸黑字,证据都在。一切都得按协议书上行事,少一分,你这人质就甭想走出我这高墙。”王凤说:“李大老板,放心好了。借你那点钱,算什么呀,我家男朋友,聪明绝顶,有什么事办不成的。”李山鹰的鼻子嗤了:“哟哟哟,你家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张、青、歌?这名字不俗呀,让人一听,就能联想了青春之歌呀,或者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呀什么什么的。可是,据我所知,那个小白脸呀,倒是理着头好看得不得了的长发,女人缘的确错不了,只是情场得意,事业失意呢,经年累月伏在房里画呀写的,半点名堂也没搞出来呢。”王凤也嗤鼻子:“李山鹰,别狗眼看人低。我家张青歌,才高七斗,学富四车,百里挑一,准是个发股票财的料子。”李山鹰一下笑掉大牙:“什么什么什么,张青歌画画不成,转行炒股?江姐呀江姐,你信点什么不行,信佛教也好,信道教也可以,怎么可以相信炒股发财呢?你没听世人说的话,十人炒股,九人亏呀!”王凤说:“当然是。但张青歌百里挑一,与众不同,有超人之智的呀。”李山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好吧,那你只给我记住一点,在还我三十大万元之前,你这人质不能离开我半步!”

零六年阳历年底,事业顺心的李山鹰在办公桌前,忙完了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欣喜之余,想到自己的情感世界,一直残缺不全,不由呆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忽然,总经办的门让人给推开了,王凤夹着文件走了进来,站在老总桌前,公事公办地说:“李总,这是集团一年来的人事情况。”李山鹰望着面前的人,半天才说:“王凤,今天是个特别日子,阳历年节,我想带你去恒丰酒家,吃个年饭。”王凤想了想:“朋友之间,吃个饭也没什么的,小事一桩。”李山鹰点头:“好!”说着起身,带着王凤出门,坐上乌色轿车,来到新城广场,进到恒丰海悦大酒家,在“英国”包间里,叫了一大桌子的酒菜,两人直吃到子夜时分,才酒醉饭饱,起身离开。

不想,巧事发生,就在李山鹰与王凤在停车场上车的那一刻,让当夜到此请客吃饭的张青歌发现到了。

这模棱两可的影子,让一直疑心重重的张青歌怎能不想入非非的呢?

其实,老天爷才知道,这天子夜恒丰酒家停车场相跟相随的身影,虽然真真切切,却只是个子虚乌有的符号,形同贫瘠沙漠里惊现的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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